昏迷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蘇凝晚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片溫暖而黑暗的深海,那些名為恐懼、疼痛和算計,都暫時離她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嘈雜的人聲將她從這片混沌中慢慢拉扯出來。
睜開眼是繡著祥云紋的頂棚。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安神香和草藥混合的味道。
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娘娘,您醒了?”一個溫和而沉穩(wěn)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蘇凝晚有些遲鈍地轉過頭,只一眼便認出了她。
太后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張嬤嬤。
平日里只在慈寧宮侍奉,等閑的妃嬪,連見她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張嬤嬤?”
蘇凝晚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酸軟,沒有一絲力氣。
“娘娘快躺好?!?
張嬤嬤上前一步,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又體貼地在她身后墊上了一個軟枕,“您受了驚嚇,太醫(yī)說您只是脫力了,好生歇著便是。太后娘娘吩咐了,讓老奴在這里好生照看著您。”
太后的人?
蘇凝晚心里“咯噔”一下,混沌的腦子此刻清醒了幾分。
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營帳里,布置雖然簡潔,但所用之物,無一不是精品。
帳外,隱約能聽到禁軍甲胄碰撞和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陛下…現(xiàn)下如何了?”她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干澀沙啞得厲害。
張嬤嬤端過一杯溫水,用小銀勺不緊不慢的喂著她,語氣平靜,“陛下已經(jīng)回了主帳,太醫(yī)們正在診治,娘娘放心。趙統(tǒng)領已經(jīng)下令,徹底封鎖了圍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封鎖圍場?
這四個字,讓蘇凝晚的心又沉了下去。
因為這意味著一場嚴酷而血腥的內部審查,已經(jīng)開始了。在這小小的圍場之內,沒有人是絕對安全的。
而她是唯一出現(xiàn)在了事發(fā)現(xiàn)場的目擊者,此刻正被太后最信任的人親自照看。這究竟是榮寵,還是變相的監(jiān)視?
她不敢深想。
此刻的太后主帳,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太后端坐在上首,手中那串盤了多年的佛珠,此刻已經(jīng)停止了轉動。她的臉色陰沉,眼中是壓抑的怒火與后怕。
皇帝是她唯一的依靠,是整個王朝的根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險些出了這等滔天大事,這讓她如何不驚,如何不怒?
帳下,幾名隨駕的心腹大臣和宗室王爺,也都噤若寒蟬。
“事情的經(jīng)過,大致便是如此?!?
沈容曦的聲音,在沉重的氛圍里緩緩流淌。她跪在太后腳邊,不疾不徐地,將自己從驚魂未定的寶珠和小栗子口中,拼湊出來的整個事件,用客觀平實的語,講述給太后聽。
“寶珠說,若不是凝妃姐姐在最后關頭,用身子擋在了陛下面前,恐怕……”沈容曦說到這里,適時地停頓了一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后怕。
所有人都被這番講述給驚住了。
他們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卻從未想過,在這場驚天動地的刺殺案中,扮演了關鍵角色的,竟然會是那個平日里只知享樂,不思進取的凝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