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過身,重新跪了下去,聲音里帶著凝重。
“陛下......此湯中,被人下了‘夢陀羅’?!?
夢陀羅?
一種無色無味,卻能于無聲無息中,耗盡人精血的奇毒。
它不會立刻致命,卻會讓人在反復(fù)的病弱與好轉(zhuǎn)中,一點點地,油盡燈枯。
是最陰損的手段。
蕭燁的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臣,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更要緊的事?!?
張院判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此毒的分量,被人拿捏得極準(zhǔn)。每一次,都只下那么一點點,恰好能讓娘娘病倒,卻又不至于立刻危及性命。若非……若非有外力介入,怕是再過一月,娘娘便會……回天乏術(shù)。”
他說完,便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這是他的失職。整個太醫(yī)院,竟對這樣明顯的慢性毒藥,毫無察覺。
“外力?”蕭燁的聲音,很輕。
“是?!睆堅号袕男渲校〕鲆粋€用帕子包好的東西,雙手呈上,“這是蘇將軍從北疆送來的草藥。臣方才奉陛下的密令,以查驗?zāi)锬镲嬍车拿x,往清芷宮走了一趟,親眼見到了此物?!?
李德全連忙上前,將東西接過,呈到了御案上。
帕子打開,里面露出一株深紫色風(fēng)干的草藥。
“此物,名為‘龍膽紫苑’,本身并無奇效,也無毒性。”
張院判解釋道,“但奇就奇在,它的伴生之物?!?
他頓了頓,抬起頭看著皇帝說道:“此物,只會與夢陀羅,生長在同一處。普天之下,符合這樣水土氣候的,只有一處----那便是北疆,陰山關(guān)外?!?
話音落下,御書房內(nèi),陷入了一片沉寂。
北疆、軍餉、林太師......
在這一瞬間,所有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線索,都像被一根無形的線,驟然串聯(lián)了起來。
這已經(jīng)不是一場簡單的后宮嬪妃之間爭風(fēng)吃醋。
那是一場,從前朝一直蔓延到后宮的,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有人想借著毒殺凝妃,來動搖蘇家。
甚至是想借著蘇家的動蕩,來動搖整個北疆的軍心。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蕭燁緩緩地,走回了御案后。
皇上雖沒有說話,可張院判卻覺得,冷冽的寒意,從那道明黃的身影上散發(fā)開來。
過了很久,他才聽到皇帝的聲音,“張愛卿,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臣......惶恐?!?
“從今日起,清芷宮的脈,由你親自來請。凝妃的身體,朕要你用最快的速度,給她調(diào)養(yǎng)回來。至于用什么藥,需要什么,你直接開方子,內(nèi)務(wù)府若有半句推諉,讓他們提頭來見?!?
“臣,遵旨!”
“至于這毒......”蕭燁的目光,落在那碗湯上,“朕會親自,去尋那個‘解藥’。”
他說完,便對一旁的李德全,遞了個眼色。
李德全會意,領(lǐng)著張院判,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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