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5分鐘變成了整整一個時辰。
當寶珠第三次走進寢殿時,外面的太陽已經(jīng)升的老高,將窗紙照的一片明亮。
床榻上的蘇凝晚,依舊保持著那個將自己裹成一團春卷的姿勢,睡的不省人事。
寶珠站在床邊,著急的手心都冒汗了。
眼看著去慈寧宮請安的時辰早已過了,寶珠覺得等不下去了。
與其讓太后怪罪娘娘無故缺席,目無宮規(guī),不如自己去領(lǐng)個罰,至少能為娘娘尋個抱恙的由頭。
咬咬牙,下定了決心,轉(zhuǎn)身快不走出殿外,吩咐一個小宮女好生守著娘娘,便提著裙擺,一路小跑的趕往慈寧宮。
此刻的慈寧宮里,晨光正好。
后宮又品階的妃嬪們已悉數(shù)到場,按照位份高低落座。
殿內(nèi)熏著上好的沉水香,氣氛莊重,卻又在茶盞的輕碰聲中,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暗流。
瑛貴人穿著一身水綠色的宮裝,襯得她氣色頗佳。
此刻她端坐著,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的往殿外看去。
當寶珠惶恐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門口,并跪下為自己主子告假的時候,瑛貴人正端著茶杯的手,不可察覺的停頓了一下。
她低下頭,借著吹拂茶葉的動作,遮掩了嘴角那抹細微的弧度。
目光隔著裊裊的茶汽,狀似無意地與不遠處的柳妃對了一眼。
柳妃依舊是那副溫婉賢淑的模樣,聽聞蘇凝晚病了,臉上還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擔憂。
柔聲對上首的太后說道:“凝妃妹妹素來康健,想必是昨夜風大,,不小心著了涼。臣妾宮里有些傷好的燕窩,稍后便讓錦繡送去清芷宮?!?
這話說的體貼又周到,但在她垂下眼簾的那一刻,眼神與瑛貴人輕輕一碰,只一瞬便錯開。
兩人之間,交換了一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信息。
成了。
這一些都被靜靜坐在上首的賢妃,盡收眼底。
賢妃的姿態(tài)永遠是那么的端莊,眼里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緒。
看著那些妃嬪在下面交頭接耳的議論蘇凝晚的失禮,并沒有如同柳妃那般,表現(xiàn)出過度的關(guān)切。
只是在那邊安靜的聽著,觀察著。
蘇凝晚的缺席,本身并不是什么怪事。
這位凝妃娘娘的懶散,是后宮公開的秘密。
兩天打魚,三天曬網(wǎng)。不時就告?zhèn)€假,眾人早已見怪不怪。
但稀奇的是瑛貴人和柳妃的反應(yīng)。
那一個眼神的交匯,著實太快了,也太隱晦了。
尋常人或許只是當作無意的對視,但是在這個吃人的皇宮里,從來就不可能有著一絲僥幸。
賢妃從中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似乎包含著一種得逞的默契。
這就讓人覺得很有意思了。
晨省結(jié)束后,賢妃也帶著芝蘭,緩步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
秋末冬初,院子里有些蕭瑟,但幾株梅花已經(jīng)含苞,在寒風中透著一股清冷的香氣,沁人心脾。
“蘭芝”賢妃淡淡的開口。
“奴婢在。”
“你去內(nèi)務(wù)府走一趟,仔細問一問?!?
“就說我進來安神香用的極快,想看看新晉的料子如何,你仔細瞧一瞧,清芷宮進一個月的份例可有什么不妥之處?!?
她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一株結(jié)了白霜的蘭草上,輕聲囑咐著:“特別是香料和藥材這兩樣,問的仔細些,經(jīng)手的人是誰,何時送去的,都別落下。”
蘭芝聰慧敏捷,她知道自家娘娘從來不做無用功。
于是便低聲應(yīng)道:“是,娘娘,奴婢這就去?!?
賢妃看著蘭芝遠去的背影,微微瞇起了雙眼。
這后宮,就像是一盤看不見的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每一步都可能藏著殺機。
蘇凝晚雖然看著不著調(diào),但卻是個難得的通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