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晨曦透過窗格,在清芷宮寢殿內(nèi)的地毯上投下了一片朦朧的淺光。
殿內(nèi)一片靜謐,只剩下身邊之人平穩(wěn)而悠長的呼吸聲。蕭燁緩緩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睡意。他側(cè)過頭,借著昏暗的光線,看著身側(cè)熟睡的蘇凝晚。
她整個人都蜷縮在錦被里,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和半邊沉靜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陰影,呼吸均勻,睡得香甜無比。
他靜靜地看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動作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她。
可他剛一動,身邊的人還是有了反應(yīng)。蘇凝晚的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當(dāng)看清眼前的人影時,她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即那刻在骨子里的社畜dna便被激活了。
她掙扎著就要坐起來,聲音里還帶著濃重的鼻音,含混不清地說道:“陛下……臣妾伺候您更衣……”
我的天……這古代的皇帝都不用調(diào)休的嗎?比996還狠啊……
蕭燁聽著她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和內(nèi)心里那句荒唐的抱怨,伸出手將她剛撐起一半的身子,輕輕按了回去,連帶著將被角也替她掖好。
“睡吧,”他的聲音比往常低沉了些,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時辰還早,不必起身?!?
蘇凝晚似乎還沒完全清醒,聽到這話,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幾乎是立刻就重新躺了回去,甚至還往錦被里縮了縮,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老板金口玉,這可是帶薪補(bǔ)覺,不睡白不睡。
只一瞬間,她的呼吸就重新變得平穩(wěn)悠長,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蕭燁看著她這副毫無心機(jī)的模樣,眼神復(fù)雜。他獨(dú)自起身,穿好中衣,走到外殿。李德全和幾個小太監(jiān)早已悄無聲-息地候在那里,立刻上前伺候他穿戴朝服。
整個過程,蕭燁一未發(fā)。直到穿戴整齊,準(zhǔn)備離開時,他才回頭看了一眼內(nèi)殿的方向,對李德全低聲吩咐了一句:
“讓她睡到自然醒,任何人不得打擾?!?
“奴才遵旨?!崩畹氯響?yīng)道。
金鑾殿上的氣氛,自卯時三刻起,便已是劍拔弩張。
起因是戶部尚書林德的一本奏折,彈劾北疆軍虛報兵額,冒領(lǐng)軍功,致使國庫空耗。奏折一出,滿朝嘩然。
兵部侍郎立刻出列反駁,辭激烈,稱林尚書乃是紙上談兵,不知邊關(guān)疾苦,意圖構(gòu)陷忠良。
“林尚書!”一位須發(fā)半白的武將出列,聲如洪鐘,“我朝將士在北疆冰天雪地里為國戍邊,拿命換來的軍功,到你嘴里,就成了虛報冒領(lǐng)?你可知將士們一冬要凍死多少人,一套棉甲要穿多少年!”
林德毫不退讓,冷聲道:“馬將軍,本官只認(rèn)戶部的賬冊和兵部的名錄。賬目對不上,便是事實(shí)。至于其中緣由,正該徹查!給朝廷,給天下一個交代!”
“交代?我北疆?dāng)?shù)十萬將士的性命,就是交代!”
“好了!”
龍椅之上,蕭燁將那本奏折拿起,又緩緩放下,目光掃過階下神情各異的臣子。
“此事,朕已有決斷。著戶部、兵部會同大理寺,組建核查使,即日啟程,前往北疆,查明實(shí)情。退朝吧?!?
說罷,他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各懷心思的滿朝文武。
是夜,御書房的燈火亮到很晚。
蕭燁用過晚膳,依舊坐在案前,只是手中的朱筆遲遲沒有落下。
李德全察觀色,猜到陛下心中有事,便指揮著小太監(jiān)們將晚膳撤下。
殿內(nèi)只留下兩盞宮燈,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名敬事房的小太監(jiān)捧著一個朱漆盤子,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來,跪在殿下。
盤中整整齊齊地擺著后宮妃嬪的綠頭牌。
蕭燁的目光從奏折上移開,落在了那盤子上。
李德全侍立在一旁,不自覺的放輕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