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一抹日思夜想的明黃色身影,出現(xiàn)在了宮道的盡頭。
瑛貴人的呼吸一窒,強(qiáng)壓下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
調(diào)整好面上的表情,裝作欣賞秋景的模樣,緩步向前迎去,目光低垂,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圣駕。
在與那隊(duì)儀仗擦肩而過的瞬間,她腳下不經(jīng)意地一絆,口中發(fā)出一聲恰到好處的低呼,手中的佛經(jīng)順勢脫手飛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雙云龍紋的皂靴前。
走在最前方的李德全腳步一頓,身后的儀仗也隨之停下。
他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瑛貴人,又看了看地上的佛經(jīng),正要開口,皇帝已經(jīng)抬了抬手。
李德全會(huì)意,彎腰將那佛經(jīng)撿了起來,呈遞給皇帝。
蕭燁接過,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卷用蠅頭小楷工工整整抄寫的《金剛經(jīng)》。他隨手展開,只見那字跡娟秀之中又透著幾分風(fēng)骨。
他看著伏在地上,香肩微顫的瑛貴人,開口問道,語氣聽不出喜怒:“是你寫的?”
瑛貴人伏在地上,聲音里帶著完美的惶恐和羞怯:“回……回陛下,是臣妾……臣妾閑來無事,抄錄佛經(jīng)以靜心,不想驚擾了圣駕,還望陛下恕罪?!?
“哦?”蕭燁的目光從佛經(jīng)上移開,落在了她的身上,“為何要抄錄佛經(jīng)?”
“臣妾……臣妾自知愚鈍,蒙陛下恩寵,常感不安。唯有抄錄佛經(jīng),方能求得片刻心安,為……為陛下祈福。”
“字不錯(cuò),用心了?!笔挓顚⒎鸾?jīng)遞還給李德全,讓他交還給瑛貴人,“平身吧?!?
說完,他便帶著儀仗徑直離去。
僅僅一句“用心了”,便讓瑛貴人欣喜若狂。
跪在原地,直到那抹明黃色徹底消失在宮道盡頭,才被彩雀扶了起來。
緊緊攥著那卷佛經(jīng),眼中全是勝利的光芒。
在皇帝的龍輦上,氣氛卻有些沉悶。
蕭燁靠著軟枕,揉了揉眉心。
那股因批閱邊疆軍餉奏折而起的煩躁,在被人精心設(shè)計(jì)的“偶遇”之后,反而更添了幾分說不清的意味。
“陛下,還去西暖閣嗎?”李德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燁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龍輦正行至一處岔路口,一條路通往清凈的西暖閣,而另一條路,則通向那個(gè)總是很“熱鬧”的清芷宮。
他輕咳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語氣平淡地吩咐道:“去西暖閣。”
李德全應(yīng)了一聲“是”,剛要傳令,卻見皇帝的指節(jié),正無意識(shí)地在膝上輕輕敲擊著,那節(jié)奏,分明透著幾分不耐。
李德全可是在皇帝身邊從小伺候到大的人精。
眼珠一轉(zhuǎn),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他躬下身,用一種極為體貼的語氣說道:“陛下,奴才多嘴。您今日處理了一天的軍務(wù),想必是累了。
西暖閣的書雖好,卻也費(fèi)神。
清芷宮的凝妃娘娘前些日子不是剛弄了個(gè)新奇的菜園子嗎?
聽說還搭了個(gè)什么……秋千。如今這天氣正好,去那邊坐坐,看看景,聽聽風(fēng)鈴聲,或許……更能解乏?”
他這番話說得極為巧妙,既給皇帝找了完美的臺(tái)階,又顯得是自己這個(gè)奴才在為主子分憂。
過了片刻,蕭燁那帶著一絲不情愿,卻又明顯松弛下來的聲音響起:
“……嗯,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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