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蘭話音剛落,屋里頭嘰嘰喳喳的熱鬧勁兒,一下就沒了聲響。
剛才還搶著要領(lǐng)活兒的幾個(gè)嫂子,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是啊,說啥都是白搭。
張嫂手里的鞋墊子瞬間不香了,小嘴叨叨的:“可不就是嘛,做這么一雙,里里外外少說也得半尺布…”
這剛湊齊的草臺班子,眼看著要散了。
林晚心跟著往下沉,她拿起張嫂放下的鞋墊子,在手里翻來覆去,思索著怎么破局。
“布票的事,急也沒用。”林晚放下手里的鞋墊,繼續(xù)說道:
“這大雪封了路,就算有票也買不著布。咱們正好趁這幾天,先把花樣子研究明白了?!?
“巧珍嫂子,還得麻煩您,多帶帶大家,把這鋪棉花納鞋底的活兒,都做到最好。等雪再化化,布料的事,我去縣里找找門路?!?
……
林晚這邊剛穩(wěn)住人心,林曉燕那邊,自從上次被陳建軍大鬧一場后,她在村里徹底丟了臉,正好下雪,連著好幾天都沒出門。
可她不甘心,天天豎著耳朵,聽著林家二房那邊的動(dòng)靜。
當(dāng)她從她娘嘴里,得知林晚又召集人手,神神秘秘地在屋里研究什么鞋墊。
——鞋墊!
她想起來了!
上輩子就是這個(gè)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好多人的腳都凍了,后面村里有個(gè)手巧的婆娘做了那種用碎布碼起來的厚鞋墊,又便宜又保暖,拿到黑市去賣,一天就掙了一兩塊錢呢!
這輩子,怎么又讓林晚給搶先了?
林曉燕不甘心,她憑著記憶里的花樣子,又加上自己的揣摩,連著熬了好幾個(gè)晚上,把家里的破棉被都拆了拿來趕制了幾雙鞋墊。
她把做好的鞋墊都包起來,塞到炕褥子底下。
心里又緊張又得意,就等著一個(gè)機(jī)會。
……
這天下午,雪下得小了些。
村西頭的劉嬸子家,是村里有名的熱乎地兒。
村里的婆娘們沒事就愛往她家湊,一人捧著一個(gè)搪瓷缸子,吃著炒豆子圍坐在熱炕上,天南地北地嘮家常。
王彩霞揣著手,也晃悠了過去。
她一進(jìn)屋,就把腳上的棉鞋脫了,盤腿上炕,故意把腳丫子對著屋里燒的爐子上烤,嘴里還哎喲哎喲地叫喚。
“彩霞啊,你這是咋了?腳不得勁兒???”劉嬸子遞給她一把豆子。
“可不是嘛!”王彩霞就等著這句話呢,她一拍大胯,吊著嗓子就喊:“這天冷的,我這腳啊,跟冰坨子似的。還是我家曉燕心疼我,熬了兩宿給我做了雙新鞋墊!”
她說著,跟獻(xiàn)寶一樣,把棉鞋里墊的鞋墊掏出來,舉得高高的四處顯擺。
“那你們瞅瞅,這針腳!這厚實(shí)勁兒!踩上去那個(gè)軟的呦~”
屋里圍坐的婆娘們見了都來了興趣,一個(gè)個(gè)湊過來看,嘴里直咂舌。
這軟乎鞋墊的消息就這么傳開了。
張嫂氣的把手里的布料一摔:“這林曉燕也太不是個(gè)東西了!明擺著是看咱們要做,她搶先一步截胡??!”
王秀蘭也急:“小晚,這咋整???你大伯娘到處顯擺,咱這……”
“嫂子,慌啥?”林晚拍了拍王秀蘭的手,安撫道:“東西好不好,不是靠嘴吹出來的。嫂子們都別急安心等著,我出去一趟。”
林晚拿起一雙繡著青翠竹節(jié)的男款鞋墊,套上厚棉襖出了門。
走到衛(wèi)生所門口已是傍晚,林晚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顧景舟正在燈下看書,看到是她來,還有些意外。
林晚把鞋墊遞過去,把自己的來意一說。
末了帶著點(diǎn)不好意-->>思,又半開玩笑加了一句:
“顧醫(yī)生,您是文化人,見多識廣。我這想帶著幾個(gè)嬸子大冬天賺個(gè)糊口錢,心里頭沒底,想請你給掌掌眼。你幫著試試,要是穿著有哪兒舒服,或者感覺不好的好給我提提意見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