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國王路易十九顫抖的手,即將落筆的那一瞬間——
“轟?。。。 ?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驟然從城堡之外傳來!整個西斯古城堡,這座屹立千年的古老要塞,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撼動,劇烈地顫抖起來!
穹頂之上,描繪著創(chuàng)世神話的壁畫,簌簌地落下塵土。墻壁上懸掛的歷代君王畫像,搖搖欲墜。桌上的墨水瓶被震倒,黑色的墨汁在珍貴的羊皮紙上,洇開一團觸目驚心的污跡。
“怎么回事?!”
“地震了嗎?!”
大廳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魄散,國王和大臣們狼狽地從椅子上摔下來,驚恐地四下張望。
沐瑤依舊穩(wěn)坐在王座之上,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微微瞇起,閃過一絲不易察明的情緒。她身旁的鬼面親兵們則在第一時間舉起了步槍,槍口對準(zhǔn)了大廳的入口,神情戒備。
“不……不是地震……”伊麗莎白扶著搖晃的圓桌站穩(wěn),她的臉色煞白,目光難以置信地投向窗外,“是……是天空……”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窗外那片原本陰沉的天空,不知何時,竟被一種圣潔的、刺目的白光所籠罩。那光芒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耀眼,仿佛太陽提前降臨,驅(qū)散了萊茵河谷所有的陰霾。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議事大廳那厚重?zé)o比的橡木穹頂,伴隨著“咔嚓”一聲脆響,竟從正中央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陽光,混合著那圣潔的白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正好照亮了大廳中央那張沾染了墨跡的圓桌。
一道身影,沐浴在那光芒之中,緩緩降落。
她身著樸素的白色麻衣,赤著雙足,一頭燦爛的金發(fā)在光芒中流淌,宛如融化的黃金。她的容顏絕美,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圣。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眸,此刻正燃燒著冰冷的、審判般的怒火,直直地射向圓桌旁那些癱軟在地的國王。
在她的身后,背負著一柄薄如蟬翼、通體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長劍。
“圣……圣女大人!”
不知是誰發(fā)出了第一聲驚呼,那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與恐懼。
艾可里里!
失蹤了兩年之久的圣女艾可里里,竟然在此時,以一種神明降臨的方式,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我的國王們,”艾可里里的聲音,空靈而又冰冷,在大廳內(nèi)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神罰的威嚴,“在我為你們的生存,在迷霧之海與惡魔抗?fàn)幹畷r,你們,卻在這里,準(zhǔn)備向另一個魔鬼,獻上你們的王冠與靈魂?”
她的目光,如兩把鋒利的冰錐,刺入每一個國王的心底。
“不……不是的!圣女大人,您聽我們解釋!”路易十九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地,他指著王座上的沐瑤,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劇烈顫抖,“是她!是這個東方女魔頭逼我們的!我們別無選擇!”
“沒錯!我們都是被逼的!”
“圣女大人,您終于回來了!快!用神的力量,審判這些異教徒!”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方才還一臉絕望的國王和大臣們,瞬間變了一副嘴臉。他們紛紛跪倒在地,向著艾可里里痛哭流涕地懺悔,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了沐瑤的身上,并狂熱地祈求著圣女的救贖。
艾可里里沒有理會他們的哀嚎。她的目光,越過這些卑微的國王,落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都穩(wěn)坐在王座上的,黑衣的東方女人身上。
四目相對。
一個,是神權(quán)在人間的代行者,手握斬斷法則的神劍。
另一個,是科技與暴力的化身,以凡人之軀,行神魔之事。
無形的殺意與意志,在空中激烈碰撞,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沐瑤?!卑衫锢锞従忛_口,念出了這個讓她在夢魘中掙扎了一年的名字。
“艾可里里?!便瀣幍淖旖牵雌鹨荒ㄍ嫖兜幕《龋翱磥?,我的艦隊還是去晚了一步。不過也好,省了我去那座破島上找你的麻煩?!?
“你的妖法,在神的光輝面前,不堪一擊?!卑衫锢锵蚯疤こ鲆徊?,她身后的神劍“破曉”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嗡鳴,整個大廳的光線都仿佛被其吸引,變得更加明亮。
“是嗎?”沐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甚至沒有站起身,只是用那只接上的手臂,輕輕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那你還在等什么?拔出你的劍,來殺了我。只要我死了,你的國王們就能重獲自由,你的信仰也能重新照耀這片大陸。來吧,救世主閣下?!?
艾可里里眉頭一蹙。對方的平靜與有恃無恐,讓她感到一絲不安。但旋即,這絲不安就被更強烈的神圣使命感所取代。
她來此,就是為了斬殺這個魔王,撥亂反正!
然而,就在她準(zhǔn)備拔劍的那一刻,一個蒼老而又堅決的聲音,阻止了她。
“住手!圣女大人!”
路易十九掙扎著站起身,他張開雙臂,攔在了艾可里里和沐瑤之間。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不再有恐懼和諂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痛苦與決絕的清醒。
“國王陛下?”艾可里里不解地看著他,“您在做什么?請讓開,讓我來終結(jié)這一切!”
“不,該終結(jié)的,是我們的時代?!甭芬资诺穆曇羯硢。瑓s異常堅定,“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艾可里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們管這叫結(jié)束?向侵略者下跪,背棄自已的信仰,擁立一個叛徒為王,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jié)局?”
“我們別無選擇!”德普勒王國的國王也站了起來,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絕望,“圣女大人,您不在的這一年,您知道我們經(jīng)歷了什么嗎?愛爾草原的百萬尸骨,您看到了嗎?那些被送進‘皇家俱樂部’,被活活折磨瘋的國王,您知道嗎?還有天上……天上那些會飛的鋼鐵怪物!”
他指著穹頂?shù)钠贫?,聲音凄厲:“我們拿什么去抵抗?用騎士的長槍去對抗翱翔天際的雄鷹嗎?用民眾的血肉之軀,去填滿他們永不枯竭的炮火嗎?”
“圣女大人,我們敗了,敗得一敗涂地?!甭芬资啪従忛]上眼,兩行濁淚滑落,“我們的軍隊、我們的財富、我們的尊嚴……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被那個女人,碾得粉碎。我們剩下的,只有這片土地上,茍延殘喘的人民?!?
“簽下這份契約,推行君主立憲,或許……或許是我們能為他們,也是為歐羅巴,爭取到的,最好的結(jié)局了?!?
“最好的結(jié)局?”艾可里里笑了,那笑容悲涼而又憤怒,“放棄王權(quán),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讓神明蒙羞,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不!王權(quán)神授,不容侵犯!異教徒,必須被凈化!沐瑤,必須死!”
她繞過路易十九,周身散發(fā)出圣潔而又威嚴的氣場,一步步走向王座上的沐瑤。
“只要殺了你,一切都能回到正軌!”
“艾可里里!”路易十九在身后絕望地大喊,“你這樣做,只會給這片大陸,帶來真正的毀滅!”
艾可里里充耳不聞。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個端坐在王座上的魔王。在她看來,這些國王早已被恐懼腐蝕了心智,多說無益。只要斬斷罪惡的根源,一切自然會迎刃而解。
沐瑤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圣女,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她依舊坐在那里,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