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
沐瑤頭也未抬,只是處理著手里的文件。
沐淵亭推門而入,將一份報告輕輕放在她的桌案上。
“都處理好了?”沐瑤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差不多了。”沐淵亭的回答帶著一絲疲憊:“內(nèi)部對停戰(zhàn)的不滿,已經(jīng)暫時壓了下去。但……”
他猶豫了一下。
“但什么?”
“不滿的人,大多是從北境逃過來的那些百姓和士兵?!便鍦Y亭說出了自已的觀察:“他們做夢都想打回老家去,收復(fù)失地。而目前優(yōu)勢依舊在臥房,卻突然停戰(zhàn),他們……想不通。”
沐瑤終于停下了筆。
她抬起頭,看著自已的兄長。
“想不通?”
她重復(fù)著這三個字,像是聽到了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
“那就讓他們想通?!?
“這種事,以后不需要再向我匯報?!?
沐淵亭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想說些什么,想說民心不可違,想說那些人的故土情懷需要安撫,而不是強壓。
可話到嘴邊,看著沐瑤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他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這個妹妹,早已不是沐家的那個云娥了。
“還有一件事?!便瀣幍脑掍h,毫無征兆地一轉(zhuǎn)。
“你該走了?!?
沐淵亭愣住了。
“走?去哪里?”
“這話是什么意思?”
沐瑤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他。
窗外是京城繁華的景象,是她一手締造的共和國的心臟。
“這個共和國,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
“或者說,不需要沐淵亭這樣的人了?!?
轟。
沐淵亭只覺得自已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
想過自已會因為理念不合而與沐瑤分道揚鑣,想過自已會因為能力不足而被邊緣化。
卻唯獨沒想過,她會用這種方式,如此直接,如此冷酷地,將他徹底驅(qū)逐。
為什么?
因為自已剛才為那些北境的人說了幾句話?
因為自已身上那股還未被徹底磨滅的,屬于舊時代文人的“天真”?
不。
不對。
沐淵亭看著沐瑤的背影,那道在權(quán)力之巔顯得愈發(fā)孤單的背影。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過往的一切,像散落的珠子,在這一刻,被一根無形的線,驟然串聯(lián)了起來。
他沒有憤怒,沒有質(zhì)問。
只是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口氣里,有釋然,有苦澀,也有一種被徹底看穿后的無力。
“呵呵……”
沐淵亭忽然笑了,笑聲里滿是自嘲。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的局?!?
沐瑤沒有轉(zhuǎn)身。
“什么局?”
“你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要羞辱陳慶之,也不是要打垮工農(nóng)軍,對嗎?”沐淵亭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你是在逼他,是在磨礪他,是在用最殘酷的方式,告訴他該怎么打一場真正的革命戰(zhàn)爭?!?
“那份停戰(zhàn)協(xié)議,那些賠款,那五年的時間……”
“你是在給他輸血,給他喘息的機會,給他追趕上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