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的偏房內(nèi),光線有些昏暗。
太子端坐在椅子上,目光銳利地審視著面前一向沉默寡的三皇子。
房間里靜謐得只能聽到兩人輕微的呼吸聲,氣氛顯得格外凝重。
如果說一切都是假象,那這張波瀾不驚的臉后面又藏著什么?
太子深知人心難測,任何人都不能輕信,卻再一次被五皇子顛覆了認(rèn)知。
深宮之中,十年如一日的裝蠢、賣乖,不都是為了有朝一日一飛沖天嗎?
所有皇子,無一例外都盯著那把椅子。
面對太子懷疑的目光,三皇子淡淡一笑:“皇兄,都說被供奉的是皇位,被活埋的才是真身。臣弟對那個位置真沒有半分覬覦之心,還望皇兄莫要把我劃入敵人的行列?!?
太子沉聲說道:“三弟此差矣!父皇尚且康健,三弟為何如此篤定?”
他緊緊盯著三皇子的眼睛,試圖從對方的神情變化中捕捉到一絲破綻。
三皇子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院子里綠樹成蔭,微風(fēng)拂過,枝葉輕輕搖曳,很是愜意。
他語氣平靜地說:“皇兄不妨想想,方才我們所在的那間屋子,無論是崔顥、葉晟、沈成安,都有人家護(hù)著,有兄弟姊妹可以依靠。可我呢?”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太子,聲音透著疏離:“我雖身為皇子,卻自小不被父皇喜歡。年幼時,我還曾天真的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夠懂事、聽話,所以才無法贏得父皇的歡心。隨著年歲漸長,我漸漸明白,無論我如何努力迎合討好,終究還是改變不了他討厭我的事實。從小到大,他從未夸獎我一句,即便我拉著他的衣擺喊父皇,也會被他無情的推開?;市?,你說父皇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漠?”
皇后掌管后宮,太子自然也知道些往事,或者說后宮人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敢提起。
惠妃是被父皇硬生生從昭武將軍身旁搶來的,惠妃與昭武將軍年少就有婚約,父皇這么做,與奪臣子之妻無異。
“三弟,那些事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成年,何必揪著往事不放?”
“都過去了?”三皇子第一次在太子面前情緒外露,冷笑著說:“皇兄,你可知道宮里人說的有多難聽,有說母妃紅顏禍水,有說母妃人盡可夫,甚至還有人偷偷說我是野種,所以才不被父皇喜愛。因為被父皇嫌棄,我還多次被太監(jiān)欺負(fù)。六歲時,按慣例我離開母妃獨自居住,所有皇子都住在西五所,只有我被送到西華門外。那時我白天到南書房讀書,下學(xué)后回所,太監(jiān)們最會見風(fēng)使舵,見父皇厭棄我,母妃也不得寵,所以對我的照顧根本不上心。他們時常把我一個人扔在院里,門一鎖,就自行打牌喝酒去了。有時他們想起來,就給我扔幾個大餅,想不起來就索性不管,導(dǎo)致我饑一頓飽一頓,長的比兄弟們都弱小。后來,父皇偶然看到我,見我比五弟還矮,心中更是不喜,還呵斥了我一頓。直到成年后,我才知道,那時宮中因為我比兄弟們都矮小,瘋傳我是母妃與他人偷生的雜種。”
他神情慘淡的看向太子,問道:“皇兄,后宮連個男人都沒有,母妃能和誰偷生?我是不是父皇親生,難道他不知道嗎?我受人欺凌虐待,他真的一無所知?世人都說夫妻是緣,孩子是債,可我覺得,我和母妃都是來還債的。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這輩子要用一生來還債?!?
太子一時間有些沉默,其實除了大皇子,其他皇子的童年都說不上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