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庭院里,只剩下板子接觸皮肉的悶響,和宋氏從高亢到嘶啞、再到微弱的慘叫。起初她還咒罵掙扎,幾板子下去,便只剩下求饒,再到后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只剩下無意識的呻吟。
血腥味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當?shù)谌迓湎聲r,宋氏趴在長凳上,身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整個人悄無聲息,已然是暈死過去。
鐘遠山雙拳緊握,指甲深陷掌心,身體微微顫抖。這是他的侯府,他的夫人,卻在他自己的地盤上,被一個外人逼著當眾受此奇恥大辱!
沈勵行仿佛這才滿意了,他施施然走上前,看了一眼凳上不省人事的宋氏,點了點頭:“侯爺果然家法嚴明,勵行佩服。”
說著,他的目光又掃過碧水。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話鋒一轉(zhuǎn),對鐘遠山笑道:“對了,侯爺,還有一事,聽聞這丫鬟的母親和幼弟,如今也都在侯府當差?”
鐘遠山心中一凜,不明白他又要耍什么花樣,只能僵硬地點頭:“確有此事?!?
沈勵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勵行之前允諾過她,雖然要重罰她,但定會妥善照顧她的家人。不知侯爺可否賣我一個面子,將她母親和幼弟的賣身契給我?也好了卻我一樁心事?!?
此一出,鐘遠山語氣冷下來:“沈勵行,你這是何意?你是覺得,我鎮(zhèn)南侯府會對她一個下人的母親和幼弟下手?”
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屈辱和怒火,這簡直就是把鎮(zhèn)南侯府的臉面摁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兩腳!
沈勵行卻像是沒聽出他話里的怒氣,懶洋洋地擺了擺手,一臉無辜:“侯爺多想了不是?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只是我既然允諾了人,就想著做到而已。畢竟侯爺也知道,我風評不好,如今我大哥又去了,我若是不想辦法挽回一些形象,做些善事積些德,我母親非要氣壞了身子不可?!?
他竟將國公夫人都搬了出來!
鐘遠山眼角狠狠一抽,胸口劇烈起伏。
他知道,沈勵行這是在拿話堵他的嘴。他若是不給,傳出去便是鎮(zhèn)南侯府氣量狹小,連個下人的家眷都容不下。可他若是給了,就等同于承認了他鎮(zhèn)南侯府真的會做出這等齷齪之事!
無論怎么選,都是一個耳光。
“好,好一個為了國公夫人!”鐘遠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他轉(zhuǎn)頭對著身后的管家道:“去,把碧水她娘和她弟弟帶過來,再把賣身契一并取來,交給沈二公子!”
管家一個哆嗦,趕緊低著頭小跑去了。
庭院里一片寂靜,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很快,一個面黃肌瘦的中年婦人牽著一個七八歲、同樣瘦弱的男孩,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帶了過來。婦人一看到碧水,急忙連跑帶顛的過去,被碧水緊緊摟住。
“娘!小山!”碧水看到親人,眼淚瞬間決堤,又轉(zhuǎn)頭對著沈勵行道,“多謝二公子!”
沈勵行身后的侍衛(wèi)上前,遞上了三張泛黃的紙。
沈勵行看了眼,隨手將三張賣身契塞進懷里,而后看向鐘遠山:“侯爺,那勵行就先告辭了?!?
說完轉(zhuǎn)身,帶著他的人,頭也不回地朝侯府大門走去。
直到那抹囂張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鐘遠山緊繃的身體才驟然一松,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陰沉著臉,目光緩緩落到那條長凳上,看著早已昏死過去,只剩一口氣的宋氏。
“許嬤嬤,把夫人帶下去好生調(diào)理。”
“是,是!”許嬤嬤不敢怠慢,趕緊招呼著幾個粗壯的婆子,手忙腳亂地將宋氏從那條沾滿了血的長凳上抬了下來,倉皇地退了下去。
只余下鐘遠山一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搖曳的燈籠光影下浮出陰冷的神色。
鎮(zhèn)南侯府那兩扇朱漆大門在沈勵行身后緩緩合攏。
長街上,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庭院中飄出的血腥氣。
沈勵行停下腳步,側(cè)過頭對著身后的護衛(wèi)墨風淡淡吩咐:“墨風,將這位婦人和孩子安頓好。”
他頓了下,又道:“再給她們些銀子傍身,確保無人叨擾?!?
墨風抱拳領(lǐng)命:“是,二公子?!?
那中年婦人本就嚇得魂不附體,此刻聽到要被帶走,更是慌了神,一把攥住碧水的手臂,聲音都在發(fā)顫:“碧水,我的兒,這是要去哪?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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