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空空如也,被褥疊放整齊,哪里還有宋綰清的影子!
“人呢?!”他心頭大駭,又沖向兒子阿元所住的偏房。
同樣是人去樓空!
“綰清!阿元!”
安遠侯嘶聲大喊,然而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他。
空蕩蕩的屋子,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狼狽與愚蠢。
安遠侯身子猛地晃了晃,撐在門框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傷口的劇痛與心頭的冰冷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良久,他才像是從噩夢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地低語:“國公府……定然是國公府……”
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綰清和阿元的存在!
可……為什么?
安遠侯的腦中一片混亂。
既然他們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直接在朝堂上拆穿他?為什么要等到今夜,在國公府設(shè)下埋伏?
這說不通!
沈勵行那個小畜生,心思如此縝密,若想置他于死地,大可直接將綰清母子帶到御前,奏他一本,何必多此一舉,演上這么一出夜半刺殺的戲碼?
安遠侯一時思索不透,他也不敢在此地多待一刻。他強忍著腳踝撕裂般的疼痛,一瘸一拐,如喪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夜色深沉,采蓮巷里一片寂靜,只有幾戶人家還亮著微弱的燈火。
他剛走出院門,還沒走幾步,旁邊一戶人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端著水盆的大娘走了出來,看到他,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認了出來。
“喲,這不是陳大哥嗎?怎么弄成這副模樣?”
安遠侯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地將臉轉(zhuǎn)向陰影處,含糊地“嗯”了一聲,只想快步避開。他在這里用的,正是化名“陳武”。
那大娘卻是個熱心腸的,見他走路姿勢怪異,又往前湊了兩步,關(guān)切道:“哎呀,你這是摔著了?要不要緊???瞧你這滿身的泥水……”
安遠侯只想讓她閉嘴,腳步更快了幾分。
“對了!”大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陳大哥,問你個事兒。你家那位娘子,是不是姓宋???”
安遠侯的腳步猛然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緩緩轉(zhuǎn)過頭,陰影下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大娘,沙啞的嗓子幾乎要擠出血來:“是……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見到她了?”
大娘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瞧你這話問的!就前兩日,大白天的,有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小伙子,來巷子里挨家挨戶地問,說要找一位姓宋的姑娘。”
“我當時還納悶?zāi)?,心想著咱們這巷子里哪有姓宋的?。烤蜎]理會?!贝竽镆慌拇笸龋昂髞砦页鲩T倒水的時候,親眼瞧見那小伙子,帶著你家娘子和孩子從你家院里出來了!我這才知道,原來你家娘子姓宋?。 ?
安遠侯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陣陣發(fā)黑。
一定是沈勵行!
那大娘還在旁邊感嘆:“說來也是,你家娘子可真是深居簡出,搬來這么久了,我們這些老鄰居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呢!那小伙子也不知是你家什么親戚,瞧著可真是一表人才……”
后面的話,安遠侯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他腦子里只剩下“前兩日”這三個字在嗡嗡作響。
原來,早在兩天前,沈勵行的人就已經(jīng)找到了這里。
他們帶走了綰清和阿元。
而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對此一無所知,今夜還自投羅網(wǎng),一頭撞進了人家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安遠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滔天的駭浪,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
“大娘,那你可知曉,那年輕人將人帶去了何處?”
他不敢表現(xiàn)得太急切,生怕引來不必要的懷疑。可那雙藏在陰影里的眼睛,卻像死死地鎖著眼前的婦人,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那大娘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往后縮了縮,一邊回憶一邊嘟囔:“這我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人家貴人事忙,又沒跟我細說。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像是想起了什么關(guān)鍵細節(jié),努力地皺著眉:“我好像隱約聽見,那小伙子對我家娘子提了一嘴,說是到了地方就安心住下,是什么,什么司來著?哎喲,老婆子記性不好……”
大娘拍了拍腦門:“哦,想起來了!好像是……監(jiān),對!就是監(jiān)什么司的,剩下的字兒,老婆子就沒聽清了?!?
監(jiān)察司!
安遠侯心臟狠狠一顫。
宋綰清和阿元落到了監(jiān)察司的手里,那便是落到了魏征那條瘋狗的手里!
魏征那條瘋狗,一旦咬住了人,不撕下塊肉來是絕不會松口的!
倘若宋綰清扛不住他的手段,將兩人的私情和盤托出,那自己給蘇清沅下毒之事,豈非立刻就會被懷疑?屆時,人證物證俱在,他便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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