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看了主子一眼,也跟著停下。
柴房里先傳出來的是蘇清沅的聲音,帶著哭腔:“聽雪,你再同我說句實話,當真不是你?”
緊接著,是聽雪嘶啞的嗓音:“夫人,您便是問奴婢一千遍,一萬遍,奴婢也還是那句話,奴婢沒有害您?!?
柴房內(nèi)靜了一瞬。
聽雪的聲音染上了哭腔:“夫人,奴婢對您的心日月可鑒,倒是那個眼尾有紅痣的女人,您一定要去查一查,說不準就是那女人害了您!”
“可那女子我只見過一面,她究竟是誰?”蘇清沅的語氣里充滿了迷茫。
聽雪道:“奴婢也不知,但奴婢覺得,那女子肯定跟侯爺有關(guān)系?!彼ひ粲l(fā)沙啞,“奴婢知道,您跟侯爺伉儷情深,但如今性命攸關(guān)之際,您更要考慮自己啊?!?
而后蘇清沅又說了些什么,只是一陣大風吹過,聲音散開,聽得不真切。
鐘毓靈就那么站在院中,一動未動,仿佛被那斑駁的樹影釘在了原地。沒過多久,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蘇清沅紅著眼眶走了出來,神情憔悴又恍惚。
驟然看到院子里立著個人,她嚇了一跳,神情有些狼狽。待看清是鐘毓靈,那份窘迫又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松懈。
一個傻子,沒什么好在意的。
蘇清沅理了理鬢邊的碎發(fā),上前道:“是世子妃啊?!?
她看著鐘毓靈那張不染塵埃,懵懂天真的臉,心中沒由來的就生出幾分輕松和安慰。
“多謝你的藥,”蘇清沅的聲音很輕,卻很真誠,“這兩日,我睡得安穩(wěn)多了,再沒做過噩夢?!?
鐘毓靈眨了眨眼睛,半晌才用孩童般軟糯的語氣說:“噩夢飛走了,姨姨就能睡好覺啦?!?
鐘毓靈那雙清澈如洗的眸子望著她,仿佛真的在為她開心。
蘇清沅心頭一澀:“飛走?哪有那么容易?!?
她垂下眼,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疲憊:“一天尋不到那個下毒害我的人,我這心里就一天不得安生。只盼著聽雪還能再想起些什么來吧?!?
說到這,她似是才回過神來,看著鐘毓靈那副懵懂無知的模樣,不禁自嘲地搖了搖頭。
“瞧我,跟你一個孩子說這些做什么?!彼砹死硭季w,勉強恢復了幾分安遠侯夫人的儀態(tài),“算了,我乏了,先回去了。”
話音落下,蘇清沅便不再多留,腳步虛浮地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那背影蕭瑟又孤寂,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蘇清沅走后,鐘毓靈臉上的那抹天真笑容卻并未立刻斂去,她就那么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蘇清沅消失的拐角處,一動不動。
風吹過,院中老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碧水站在一旁,看著自家主子這副模樣,心里沒來由地有些發(fā)毛。她總覺得,世子妃安靜下來的時候,與平日里判若兩人。
“世子妃,”碧水忍不住輕聲喚道,“您在想什么呢?”
鐘毓靈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原本有些空洞的眸子瞬間恢復了神采。她看向碧水,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碧水,我想吃糖葫蘆了!”
“啊?”碧水一愣,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來。
前一刻還氣氛凝重,怎么下一瞬就跳到了糖葫蘆上?
可不等她反應過來,鐘毓靈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著院門走去。
“世子妃,您慢些!”
碧水氣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著,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可鐘毓靈一眨眼功夫就跑出了國公府。
她徑直沖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前,一雙杏眼亮晶晶地盯著那串裹著飽滿糖衣,紅得發(fā)亮的山楂果,毫不客氣地伸手就拿了一串。
“咔嚓”一口咬下,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開,她滿足地瞇起了眼,含糊不清地贊了句:“甜!”
說完,也不管那攤主錯愕的眼神,轉(zhuǎn)身就朝下一個賣糖畫的小攤走去。
“哎!姑娘!你的錢還沒給呢!”攤主連忙喊道。
碧水總算追了上來,一邊喘著氣,一邊手忙腳亂地從荷包里掏出銅板遞過去,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家主子……她……”
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匆匆付了錢,又趕緊去追已經(jīng)站在糖畫攤前,指著那只威風凜凜的糖龍流口水的鐘毓靈。
同樣的戲碼再次上演,鐘毓靈拿了糖龍,舔了一口,又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
這回的攤主是個嗓門粗大的漢子,他一把攔住鐘毓靈,沒好氣地上下打量著她:“哪來的傻子?吃了東西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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