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都說了什么?
她怎么就腦袋一熱,一下子全都說出來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內(nèi)侍尖細的嗓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啟稟陛下,娘娘,安遠侯夫人求見?!?
皇后眉心微蹙,看向仁宣帝,帶著一絲詢問。
安遠侯夫人蘇清沅?她這時候進宮做什么?
仁宣帝緩了口氣,冷然看了嘉安郡主一眼,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讓她進來。”
不多時,一抹素雅的身影走了進來。
蘇清沅看見御座上的仁宣帝,心頭猛地一跳,連忙斂衽行禮。
“臣婦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
禮畢,她抬眼便看見了殿中面色慘白如紙的嘉安郡主。
嘉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眼中帶著濃濃的哀求與絕望,嘴唇翕動,幾乎是本能地喚了一聲。
“姨母……”
只這一眼,一個稱呼,蘇清沅便瞬間明白了什么。
蘇清沅臉色驟變,來不及多想,裙擺一軟,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直直地跪了下去。
蘇清沅這一跪,把皇后都嚇了一跳。
“安遠侯夫人,你這是做什么?”
蘇清沅卻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聲音沉靜而清晰。
“臣婦不敢。皇后娘娘,臣婦今日冒昧進宮,本是為了一樁天大的事,想求您拿個主意?!?
她微微抬眼,視線掠過御座上那個面沉如水的男人。
“但既然陛下也在此,臣婦更不敢有半分欺瞞?!?
仁宣帝的臉色,已經(jīng)沉得能滴出水來,一不發(fā)地看著她,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只螻蟻。
殿內(nèi)的氣壓低得可怕。
蘇清沅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份早已爛熟于心的說辭娓娓道來。
“其實今日臣婦前來,是為了鎮(zhèn)南侯府與國公府的婚事?!?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
“鎮(zhèn)南侯府錯將大姑娘鐘毓靈當做了二姑娘鐘寶珠,嫁入了國公府!”
此一出,皇后鳳眸驟然睜大。
而一旁的嘉安郡主,更是猛地抬起頭。
姨母怎么不但不圓謊,反而把這事說了?
蘇清沅像是沒看見她們的反應(yīng),繼續(xù)低著頭,語氣里滿是無奈與懇切。
“臣婦也是無意間聽說了這個消息,起初也是萬萬不敢相信的,直到見過了才得以確認?!?
“可臣婦與林姐姐也是多年的手帕交,實在不忍心她日日為此事憂愁。這誤會已然鑄成,如今兩家都是騎虎難下,如今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臣婦思來想去,此事體大,關(guān)乎皇室顏面,只能斗膽進宮,來求皇上和皇后娘娘示下?!?
仁宣帝一直沉默地聽著,攥著龍椅扶手的手指,骨節(jié)已然泛白。
皇后瞥了一眼身旁那個氣息駭人的男人,心頭一緊。
她連忙轉(zhuǎn)向地上跪著的蘇清沅。
“安遠侯夫人,你可知道,這鐘家怎么會弄錯?”
蘇清沅伏在地上,聲音里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
“回皇后娘娘,此事原也是鎮(zhèn)南侯愛女心切,才惹出的禍端。”
她緩緩道來,每個字都清晰地送入殿上三人的耳中。
“侯爺心疼大姑娘鐘毓靈受苦多年,在得到皇上允許后,特意將她從寧古塔接回,本想好生補償?!?
“誰料想,那孩子許是受了刺激,回來后更是神志不清,時常癡傻瘋癲,在府中四處闖禍。”
“出嫁那日,竟是趁著下人不備,偷穿了妹妹鐘寶珠的嫁衣,自己鉆進了去國公府的花轎里!”
這話一出,嘉安郡主都聽得怔住了。
還能這樣說?
皇后也露出恍然的神色,似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清沅的聲音愈發(fā)低沉,充滿了惋惜。
“等到鎮(zhèn)南侯府的人發(fā)現(xiàn)不對,花轎早已抬進了國公府的大門,木已成舟?!?
“林姐姐……國公夫人聽聞此事,當場就氣得病倒了?!?
“她讓二公子親自去侯府理論,侯府那邊也是有苦難,焦頭爛額?!?
“當時也想過,干脆將人換回來?!?
蘇清沅嘆了口氣,仿佛身臨其境。
“可人已經(jīng)嫁過去了,再送回去,豈不是對逝去的慎行世子大為不敬?”
“更何況,眼看著就要頭七了,國公夫人實在不想再鬧出什么事端,擾得世子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
“所以,國公府這才想著,左右是個守節(jié)的世子妃,便暫且將此事壓了下來,想著日后再議。”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既解釋了錯嫁的緣由,又保全了國公府的顏面。
皇后聽完,立刻接口道。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她看向仁宣帝,試圖將此事輕輕揭過。
“陛下,這么說來,倒也怪不得鎮(zhèn)南侯府,畢竟是個癡傻的孩子胡鬧,誰也料想不到?!?
話音剛落。
“呵?!?
一聲極輕的冷笑傳來。
仁宣帝一字一頓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雷霆萬鈞般的壓力。
“怪不得?”
他眼神銳利如刀,直直射向皇后。
“你當朕是三歲的孩子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