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她遲疑了。
小小的眉頭蹙在一起,苦思冥想了半天,才不確定地開口。
“吃藥?”
她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小臉皺巴成一團(tuán)。
“可是藥很苦,特別特別苦的!”
這話像是一根針,刺破了沈勵行最后一絲耐心。
他還沒來得及發(fā)作,榻上的國公夫人卻先有了動靜。
她費力地睜開眼,渾濁的目光落在鐘毓靈身上,充滿了厭惡。
“勵行,咳咳……”
她劇烈地喘息起來,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耗盡生命。
“我不要她看……”
“一個傻子……能……能看出什么……”
“把她送走……送回鎮(zhèn)南侯府去!快!”
沈勵行低嗯了一聲。
他看著鐘毓靈,也覺得自己真是病急亂投醫(yī),竟會去問一個傻子。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對著門外喊道。
“墨影!”
門外立刻閃進(jìn)一道黑色的身影。
“屬下在!”
沈勵行看向鐘毓靈,鐘毓靈緊張的睜大眼。
“把她立刻送回鎮(zhèn)南侯府?!?
“是!”
墨影說著就要去抓鐘毓靈的胳膊。
電光火石之間,鐘毓靈竟然一下?lián)涞酱采?,拿起傅大夫放在邊上的銀針,快準(zhǔn)狠地刺向國公夫人的胸口!
“放肆!”
沈勵行目眥欲裂,眼底瞬間燃起滔天怒火。
他以為這傻子竟是起了歹心,要當(dāng)著他的面弒母!
他想也不想,裹挾著雷霆之怒的一掌,狠狠拍了出去!
“砰!”
一聲悶響。
鐘毓靈的身子就像一片被狂風(fēng)卷起的落葉,毫無反抗之力地飛了出去。
她重重地撞在遠(yuǎn)處的博古架上,又滾落在地。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涌而出,在她素凈的衣襟上,綻開一朵刺目驚心的紅梅。
眼前一黑,鐘毓靈失去知覺。
沈勵行已經(jīng)轉(zhuǎn)頭看向國公夫人。
“母親,您沒事吧?”
國公夫人捂著胸口,面白如紙,顯然還未從方才那驚魂一刺中回過神來。
可那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傳來。
反而,一股淤積在胸腔許久的濁氣,竟順著這一刺,緩緩散開了。
她試探著,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竟是從未有過的順暢!
國公夫人緩緩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原本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落在了兒子焦灼的臉上。
她張了張嘴,聲音虛弱卻清晰。
“勵行……”
“我好像舒坦多了?!?
沈勵行渾身一僵。
他俯下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說什么?”
國公夫人又深吸了一口氣,蠟黃的臉上竟泛起一絲微弱的血色。
“我說,我胸口不堵了。”
石破天驚!
沈勵行怔住了,他下意識地,猛地回頭。
目光所及,是那個倒在博古架下,被鮮血浸染,生死不知的鐘毓靈。
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瘋狂地竄入他的腦海。
難道,真是她那一針起了效果?
國公夫人顯然也想到了什么,但她很快便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道。
“別胡思亂想了?!?
“興許是傅大夫開的藥,總算起效了?!?
沈勵行卻神色復(fù)雜。
傅大夫的藥若當(dāng)真有用,母親何至于遲遲不見好轉(zhuǎn)?
他的腦中,清晰地浮現(xiàn)出昨日的畫面。
昨日,也是她扎了一針,母親才悠悠轉(zhuǎn)醒。
今日,又是她看似瘋狂的一針,母親便呼吸通暢。
一次是巧合。
兩次可就不是了。
沈勵行眸色驟然深沉。
剛才她在外頭說一針不夠,他只當(dāng)是瘋瘋語。
可現(xiàn)在看來,若她真有本事,那母親纏綿多年的心疾是不是就有救了?
他壓下眸中波瀾,開了口:“墨影,把她送回西廂房?!?
墨影低頭:“是?!?
沈勵行又轉(zhuǎn)向一旁一臉驚愕的傅大夫。
“傅大夫,勞煩您也跟過去,不管用什么藥,先保住她的命?!?
傅大夫渾身一凜,瞬間明白了這位二公子的意思。
他不敢怠慢,連忙躬身應(yīng)下:“是,二公子。”
說罷,他便快步跟著墨影退了出去。
沈勵行又看向一旁的管家。
“去請孫嬤嬤過來,好生給她處理傷口?!?
“是?!?
管家也領(lǐng)命而去。
屋內(nèi),只剩下母子二人和幾個伺候的丫鬟。
國公夫人微涼的手,抓住了沈勵行的手腕。
“勵行,你這是打算把她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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