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漪寧神色同情地看著他:“哥哥,那神仙玉容膏,僅此一瓶,千金難求,原本是用來治你臉上的疤的?!薄暗?dāng)時(shí)琉雪妹妹害淑妃毀容,娘為了讓淑妃饒過琉雪妹妹,便將神仙玉容膏贈予淑妃。如今你臉上的傷疤,便是漪寧都束手無策了?!薄伴]嘴!”
崔氏著急怒喝,打斷她的話。
然而,面對她的卻是盛承霖和武安侯不滿的目光。
“夫人,漪寧說的可是真的?”
“娘,我才是你親兒子?。∫棠敢话涯昙o(jì)了,兒女雙全,要什么神仙玉容膏?我臉上的疤不消,日后出門,你讓旁人怎么看我?”
盛承霖正是青春年少,也有一副好皮囊,自然也是在意自己的皮相的。
崔氏心力交瘁,卻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承霖,你聽娘解釋……”
盛承霖目光冷漠地看著她:“我不聽!娘,若是我的臉好不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和盛琉雪的!”
“哥哥,我另有治好你的法子?!?
盛琉雪知道,崔氏原本就沒打算將神仙玉容膏用到哥哥身上,她將膏藥帶入宮中,原也是為了送人做人情,只不過這人情并非淑妃,而是太后。
只不過中途出了差錯(cuò),她才只能將這膏藥用在淑妃身上。
然而,盛承霖看向她的目光卻是不復(fù)以往溫和寵愛,只有憤怒怨恨:“我的臉為什么多了那么長一道疤,還不是拜你所賜?現(xiàn)在漪寧好不容易為我尋來的膏藥,又因你的緣故落入他人之手!盛琉雪,你就是個(gè)禍害!”
“啪!”
崔氏怒急扇了他一耳光,“不許這么說你妹妹!”
盛承霖愕然地看向崔氏,“娘,你打我?”
崔氏打完就后悔了,但她鮮少說軟話,只是偏過臉不看他。
武安侯皺眉訓(xùn)斥了她一句:“承霖說得也沒錯(cuò),你何故下這么重手?”
盛琉雪哭哭啼啼地站出來道:“爹,娘,哥哥,都是琉雪的錯(cuò)。琉雪保證,會讓哥哥好起來的。”
盛漪寧想到她前世害自己的邪術(shù),心下警惕,順勢便道:“既然琉雪妹妹都這么說了,那往后,哥哥的事便交給你了?!?
盛承霖慌忙抓住她的衣袖,“不行,漪寧,你不能不管哥哥啊!”
盛漪寧將衣袖扯回,輕嘆了口氣:“哥哥,沒了神仙玉容膏,我也無法為你消除臉上疤痕。既然琉雪妹妹有把握,那便讓她一試吧?!?
她倒是要看看,盛琉雪還有什么能耐!
……
棲霞苑。
淑妃和皇后賞的東西擺滿了院子。
不一會兒,桂嬤嬤帶了十幾個(gè)與細(xì)辛年歲相仿的丫頭進(jìn)來。
“大小姐,老夫人瞧著在你身邊伺候的只有細(xì)辛姑娘,擔(dān)心你人手不夠,便從外頭買了十幾個(gè)丫鬟入府,你且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
盛漪寧再度覺得祖母辦事妥帖。
府中少爺小姐院子里都有七八個(gè)丫鬟,但她偌大的棲霞苑,卻一直只有細(xì)辛伺候她。
崔氏故意不安排,盛漪寧也不催促,畢竟多年來在山中她都與細(xì)辛相依為命,若多了崔氏安排的人,她反倒行事不便。
但今日,祖母戳破崔氏苛待她之事,有武安侯看著,崔氏自然要將一切安排妥帖,包括她的春衣、例銀和丫鬟。
她與盛琉雪幾番交鋒下來,崔氏對她不滿日益加重,定會在她身邊安排滿眼線。
而此時(shí),祖母先一步買來新丫鬟,讓她挑選足夠,便能堵住崔氏這步棋。
“嬤嬤替我謝過祖母,這十三個(gè)丫鬟,我都要了?!?
盛漪寧笑道。
見她領(lǐng)情,桂嬤嬤面上也露出笑容:“大小姐喜歡便好?!?
她正要離開,盛漪寧卻叫住了她,從一旁皇后娘娘賞賜的錦緞中,各取出一匹色澤花紋暗沉莊重的,對桂嬤嬤道:
“祖母處處為我考慮,漪寧身無長物,只好借花獻(xiàn)佛孝敬祖母?!?
而后又從皇后娘娘賞她的千兩白銀中,抓起了個(gè)銀錠,塞到桂嬤嬤手中,笑道:“嬤嬤為我忙前忙后,也辛苦了。”
桂嬤嬤嘴角笑容都合不攏了,“大小姐有心了?!?
待桂嬤嬤走后,盛漪寧才看向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院中的十三個(gè)丫鬟,為她們重新用藥材起名,然后便讓細(xì)辛帶她們?nèi)ナ煜荚贰?
待丫鬟們將所有賞賜歸入庫房后,細(xì)辛也將禮單呈給了盛漪寧。
“淑妃賞的妝花云錦,給娘和二嬸各送一匹?!?
“給琉雪妹妹和湘鈴堂妹各送一匹淑妃賞的蘇繡紗羅?!?
“給爹、二叔和哥哥各送一套皇后娘娘賞的文房四寶?!?
盛漪寧一一安排,底下的丫鬟們便聽令行事。
她們雖才入府,但已經(jīng)過桂嬤嬤一番教導(dǎo),將侯府各個(gè)主子的院落熟記于心。
祖母能將所有賞賜歸入她棲霞苑,但她若全部獨(dú)吞,分毫不拔,府中難免會有閑話。
稍微散出去些,既不會對她有太大損失,還能做些人情,為她博個(gè)好名聲,何樂不為?
細(xì)辛問:“小姐,大少爺那邊,什么都不送嗎?”
“不,我親自去送?!?
提及這位不被全家待見的庶長兄,盛漪寧并無輕慢,更多的是敬意。
這位庶長子,才是武安侯府最不簡單的人物。
前世女帝登基后,武安侯府隨崔家一同覆滅,只有盛承熙活了下來,以太監(jiān)的身份。
他親自斬?cái)嗔俗约旱淖訉O根,表示與盛家斷絕關(guān)系,不為盛家傳承香火,以此證明對女帝的忠心。
后來他以宦官身份弄權(quán),成為女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以他的才學(xué),若能正經(jīng)科舉入仕,走的路會比前世更寬更遠(yuǎn)。
盛漪寧親自從皇后娘娘的賞賜中挑選了一套筆墨紙硯,裝點(diǎn)好,便同細(xì)辛一起去了盛承熙的竹硯居。
竹硯居四周湘竹環(huán)繞,風(fēng)吹竹聲瀟瀟入耳,極盡凄冷。
這是侯府最偏遠(yuǎn)荒涼的地段,而盛承熙也自知不被待見,鮮少在府內(nèi)走動。
她剛進(jìn)竹硯居,就聽屋中傳來了一道略有些低啞暗沉的聲音:“誰?”
盛漪寧站在門外喊:“大哥哥,我是漪寧?!?
這時(shí),門被打開。
一個(gè)穿著暗色衣裳的少年,扶著門看她,幽暗的雙眸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聲音是漠然麻木的,“大小姐來做什么?”
盛漪寧注意到,同樣是侯府少爺,盛承霖錦衣華服,頭頂紫金冠,腰上佩白玉,反觀盛承熙卻一身素凈,衣裳都是粗布麻衣,暗沉沒有花紋,身上更是沒有半點(diǎn)金銀珠玉。
盛漪寧從細(xì)辛手里接過東西,上前道:“大哥哥,漪寧今日得了皇后娘娘賞賜,特意挑了一套筆墨紙硯送你。”
不成想,盛承熙低眸看了眼那些上乘的筆墨紙硯,眼底似是有憤怒涌起,但很快便歸于平靜。
“用不著。大小姐給二少爺用即可。”
細(xì)辛都皺了皺眉,她知曉這大少爺在府中地位低賤,小姐好心念著他,他竟這般冷漠無禮!早知道就不提醒小姐送他東西了!
盛漪寧這才注意到,他一直耷拉著的右手,不由面色微變,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大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盛承熙似是嘲諷地輕呵了聲,卻只字未提。
盛漪寧卻已經(jīng)搭上了他的脈搏,驚愕道:“是誰打斷了哥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