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那名殿前司制使押著謝星暉一行人回了將軍府。
進了將軍府,左右無人,制使立即對謝星暉說:“給你們一炷香時間,可以適當帶一些細軟,要隱蔽些……”
另外他也提到,囚服比較骯臟,如果家里有下人的粗麻布衣,換上最好。
他話只能說到這種程度。
謝星暉立即明白了,行了禮,讓駱笙帶著弟弟妹妹趕緊換衣衫。
玉蓮看著朱顏雙手絞在一起,還在猶豫,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你快說啊!”
朱顏一狠心,擋住駱笙的路,“撲通”跪在她跟前,低著頭說道:“娘,求,求您放我離開……”
“你什么意思?”駱笙微微皺眉。
玉蓮也跪下,比她嘴皮子利索多了:“夫人,我家小姐到底是姓朱的,朱家現(xiàn)下只有她一個人了,三千里流放路,小姐的身子骨哪里能撐得下來?到時候,朱家就絕后了,求夫人放小姐一條生路。”
郁清秋頓時明白了,冷冷地說道:“妹妹這是想脫離將軍府?”
“嫂嫂,我也無奈?!敝祛伬^續(xù)求駱笙,“娘,女兒身體不好,注定會成為兄長和母親的拖累,那就是女兒不孝了。”
玉蓮看駱笙不說話,不由得口氣里帶了怨懟:“夫人,您快說句話啊,時間緊迫,奴婢剛才看見國公府那邊都在臉上刺字,您,您不能這樣殘忍啊!”
鹿相宜氣得大罵:“父親在世時,哪里把你當外人過?吃穿住,給你的都是最好的,你去瞧瞧,哪家的嫡女像你,每個月例銀都給你十兩,我們才每個月二兩?!?
朱顏絞著帕子,低聲分辯:“二嫂,我沒有說府里虧待我,只是,我怕拖累兄長嫂嫂和娘……”
“你是怕我們拖累你吧?”
鹿相宜氣得想揍人,駱笙攔住了她,對朱顏說道:“朱顏,娘原本也沒打算讓你跟著流放。只是形勢逼人,我放你走,朱家那邊族人,我來不及去解釋了。”
“這個沒問題,我自己會解決,謝謝娘?!敝祛伌蟠蟮厮闪艘豢跉?。
駱笙與殿前司制使解釋了,殿前司制使點頭:“可以,她既然只是養(yǎng)女,可以拿著她的戶帖離開?!?
駱笙把朱顏的戶籍帖給了朱顏,就想趕緊去換衣服,裝些細軟,這機會是三郎和歲穗拿馬場換來的,不能浪費。
朱顏站著沒動,再次開口:“娘,還要麻煩您寫一份斷親書。”
“行?!瘪橌蠜]有異議。
謝星暉快速地寫了一份斷親書,駱笙和朱顏都簽字按了手印。
原本以為她拿了戶帖和斷親書離開,沒想到她抬起頭來,對駱笙說:“夫人,您把我的那份嫁妝還給我吧?”
嫁妝?
別說郁清秋、鹿相宜,就連駱笙都極其意外。
朱顏倔強地說:“夫人,既然我們斷親了,我爹去世,撫恤銀,每個月的撫恤糧米一直發(fā)到將軍府的吧?”
謝歲穗都驚呆了。
駱笙好半天說道:“朱顏,府里真沒銀子了,而且,現(xiàn)在抄家流放,府里一切,都歸國庫,我說了也不算了。”
“那你叫小姐喝西北風???小姐當時在朱氏一族待得好好的,你們憑什么把小姐帶到將軍府受苦?”玉蓮翻臉。
“我們帶她來將軍府吃苦?”駱笙愕然看著朱顏。
“就是夫人把小姐搶來的,夫人難道要賴賬嗎?”
駱笙知道,玉蓮不過是朱顏的嘴替,她說的話都是朱顏的意思。
她氣到了,但還給朱顏留著臉面,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你一句對不起就算完了?我以后可怎么活?爹沒了,娘沒了,傍身的錢一文沒有,你叫我怎么活?”
朱顏哭著說,“你們生不出女兒,把我搶到府里,你們有什么資格毀了我的一生?”
“我們毀了你一生?朱顏,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
“我怎么不能說?這不是事實嗎?現(xiàn)在你們都去流放,我呢,跟著走,受苦不說,命有沒有都難說;不跟你們流放,我一文不名,還不是要餓死?”
謝星暉忍不住了,嚴肅地說:“朱大小姐,嚴格來說,我們將軍府不欠你任何東西,相反,是我們給了你一條命,給你了體面?!?
“你說得好聽,我爹還不是因為謝大將軍指揮錯誤而死?你們以為養(yǎng)我?guī)啄昃湍苣⒛銈兊淖镞^?”
朱顏句句話都像刀子,一向大大咧咧的駱笙氣得手直打哆嗦,問道:“朱顏,這是誰告訴你的?”
“這不是事實嗎?你們害死我爹,把我抱在身邊,享受天倫之樂,你們以為我小,什么都不知道?”
“首先你父親不是正常戰(zhàn)死,是他貪功冒進,不僅死于北炎軍鐵蹄下,還葬送了三千謝家軍,你若不服,可以去找陳煒將軍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