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宏來身份尷尬,人情冷暖之下更是看事兒,忙道:“康指揮糊涂了,楊鎮(zhèn)撫深明大義,就算有奏臣,也該親自回來對大王說,怎么會輕易毆打同僚呢?”
實話也得等著私下里跟大王說呀。
事實上潔清也是這么想的,簡單通報之后,她才苦笑,道:“康指揮其實說的不錯,楊鎮(zhèn)撫一開始聽說陳的來意,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也就是因為臣為了進城受了傷,他才忍著沒動手?!?
秋雁心疼的再給她換藥,因為夏季容易發(fā)炎拖不得,君前失儀也顧不得了??茔滠粕踔炼紒韼兔?,代王府中女官雖然不少,但他們幾個年齡比較相仿的,自然走的更近一些。
邦媛不奇怪,只是問:“你的脾氣我知道,自然是不會對我撒謊的,那你又是如何說動楊八妹的?”
潔清嘆息道:“其實楊振福是個明白人,如何能不知道,這孤城遲早守不住的,只是為了這一份家國的堅持和復效的。執(zhí)念罷了,其實勸動他的也不是我,而是韓安撫使?!?
韓華因為守城技術出眾,當初就一直和楊八妹留在蔚州城里,沒有出來,說起來,楊八妹能支撐這么久,少不了他不斷研制的新型武器,只不過蔚州這個地方并沒有鐵石礦,這些新型武器也是支持不了太久的。
韓華說:“你楊淮橘是女英雄,講忠孝節(jié)義,難道就不講蒼生大愛了嗎?我們此時退出去,還能保全不少百姓,但若你執(zhí)意站到最后,一兵一卒,早晚也會被耶律斜診絞殺殆盡,到時候以女真人的脾氣和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蔚州只剩兩縣在手上下如何能活下一個?難道楊老將軍死國,就希望看到你如此嗎?”
要是別人說這話,那可就不是挨揍了,而是被往死里揍。但韓華和楊淮橘素來投脾氣,這些年更是同甘共苦。更重要的是,他的話其實切中了要害,那就是天時地利之下,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能夠救援,邦媛不會等到這個時候,馬上就是秋收了,耶律斜鎮(zhèn)不會放著魏州不管。任有幾個重要關口,還在宋軍掌握之下。到時候契丹大軍一旦殺來,他們如何能夠抵擋得?。繜o非就是殺身成仁罷了,或許他們作為官員,殺身成仁也是應當?shù)?,那治下的百姓又是何辜呢?
但即使這樣,楊淮橘也是當著潔清的面就道:“你如此冠冕堂皇,當初在遼國的時候,怎么就不想著殺了蕭綽自己也會導致遼國天下大亂。無非就是你不憤蕭氏姐妹害了你親生母親。無數(shù)子民死于戰(zhàn)亂這種事情沒攤到你頭上,你自然說的輕巧?!?
這眼看至親的同袍之間互往對方心上插刀子,初出茅廬的寇潔清其實嚇得臉都白了,沒想到韓華反而沉默了。靜靜的等著楊淮橘漸漸把氣喘勻了,然后才道:“或許我從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遼國人,但我現(xiàn)在把自己當做一個宋國的將軍,才會跟你說這樣的話。請問楊振府,你把自己當成受宋國人嗎?”
這話一出,那就不是道德綁架的問題了,何況也正是在這落日余暉之下,兩人在城望城樓上清楚看到因為糧食短缺,走路都開始搖晃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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