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猛然回頭。
只見云岫郡君正慵懶地倚靠在軟榻上,指尖捻著一顆葡萄,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她方才的失態(tài)與悲痛,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戲。
石榴垂手侍立在她身旁,嘴角噙著一絲解氣的冷笑。
她們顯然未聽清阿寶的低語,只看到了陸昭若的崩潰。
而這,讓云岫感到了無比的快意。
陸昭若看著云岫郡君眼中毫不掩飾的惡意,屈辱與眼前阿寶慘狀的刺激,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克制。
她眼中翻涌的不再是平靜的冰冷,而是近乎實質(zhì)的、滔天的憎恨!
那目光如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云岫臉上,仿佛要將她生生灼穿!
云岫被她那仿佛要噬人般的赤紅眼神盯得心頭一悸,隨即,一股被冒犯的怒意夾雜著扭曲的快意涌上心頭,她唇角勾起,嗤笑道:“嘖嘖,瞧你這副要吃人的模樣。坊間不都傳你陸娘子素來沉靜如水、舉止端雅么?”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目光如針般刺向陸昭若,“怎么今日為了只畜生,就做出這般面目猙獰的失態(tài)丑態(tài)?”
她微微傾身,仿佛要看清陸昭若眼底的每一絲痛苦,壓低了聲音:“你說……若是讓蕭夜瞑瞧見你這副撕下偽裝、形同瘋婦的駭人模樣,他還會對你保有半分興致嗎?”
陸昭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強(qiáng)忍著沒有撲上去。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卻依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道:“郡君……妾身只問一句,我這貓兒,究竟犯了何等十惡不赦的大罪,竟要受此……挫骨揚灰般的酷刑?”
“罪?”
云岫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輕蔑地一甩袖袍,“沖撞本郡君的車駕,便是死罪!”
她居高臨下地睨著鐵籠中奄奄一息的阿寶,語氣輕飄飄的,帶著一種視生靈如草芥的冷酷:“區(qū)區(qū)一只畜生,莫說還沒打死,即便真打死了……又、如、何?”
鐵籠中,阿寶虛弱地抬起頭,氣若游絲地辯白:“阿娘我……我本來想急著去找夜瞑哥哥的,結(jié)果未留意街角拐彎處正行來她的車駕……我沒有沖撞……我剎住了……是她……聽人說我是阿娘的貓……才抓我的……”
陸昭若聞,心中怒火更熾:“郡君明知此貓是妾身所養(yǎng),即便真有沖撞,訓(xùn)誡一二便是,何至于殘忍至此?”
云岫本就被母親強(qiáng)令道歉而心中不忿,此刻被她質(zhì)問,頓時將母親的叮囑拋諸腦后。
她霍然起身,裙裾帶風(fēng)地走到鐵籠前,朝石榴遞去一個眼色。
石榴會意,臉上掠過一絲狠厲,上前抬腳狠狠踹在鐵籠上!
“哐當(dāng)!”
一聲刺耳的巨響,阿寶虛弱的身子被震得猛烈撞向鐵欄,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嗚咽。
“阿寶!”
陸昭若心膽俱裂,不顧一切地向前撲去,卻被兩名早有準(zhǔn)備的粗壯婆子死死架住雙臂,動彈不得。
云岫抬起下巴,眸光如淬冰的刀子般掃過陸昭若因驚怒而蒼白的臉:“你竟敢指責(zé)本郡君殘忍?好……今日便讓你親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殘忍!”
她厲聲吩咐:“去!把母親豢養(yǎng)的那條西域獒犬牽來!”
不過片刻,石榴便牽來一條壯碩如小牛犢般的兇惡獵犬。
那獒犬剛踏入院子,便發(fā)出低沉的咆哮,獠牙畢露,兇相駭人。
籠中的阿寶感知到天敵的氣息,瞬間縮成一團(tuán),連嗚咽都嚇得止住了。
“你想做什么?!云岫!你到底要做什么?!”
陸昭若聲音發(fā)顫,連聲質(zhì)問。
云岫卻已悠然坐回軟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