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倔強(qiáng)地掙脫阿姐的手,用-->>盡力氣爬下床,一頭撲進(jìn)譫芙君冰冷的懷里,緊緊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阿姐……嗚嗚……她們又欺負(fù)你了……”
    譫芙君慌忙推開他:“沒有……沒有呢,漳兒快松開,阿姐身上涼,當(dāng)心寒氣過給你!”
    可譫漳抱得更緊了,小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譫芙君最終沒能狠下心,只好任由他抱著,輕輕拍著他的背。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柔聲哄道:“好了,不哭了,阿姐真的要去換身干爽衣裳了,不然真要著涼了?!?
    她輕輕掙開弟弟的懷抱,轉(zhuǎn)身快步走向門口,不敢回頭。
    譫漳望著阿姐消瘦而隱忍的背影,年僅八歲的孩子,心中卻充滿了無力與自責(zé),他帶著哭腔喃喃道:“阿姐……都是漳兒沒用……總是拖累你……”
    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譫芙君,腳步猛地一頓。
    她強(qiáng)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回過頭,臉上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傻漳兒,快別胡說。你好好睡覺,養(yǎng)好身子,就是對阿姐最大的好了?!?
    說完,她補(bǔ)充一句:“你從來都不是阿姐的拖累?!?
    她快步走進(jìn)隔壁狹小冰冷的廂房,反手合上門板,將身子重重抵在門后。
    隔壁壓抑的咳嗽聲如同鈍刀,一下下剮在她的心上。
    指尖死死攥著濕冷的袖口,仿佛要將這布料撕碎。
    “若不是你……當(dāng)年假意慈悲,將漳兒抱去親自撫養(yǎng),卻暗損他的根基……他怎會從襁褓中的康健嬰孩,變成如今這般風(fēng)一吹便倒的藥罐子,日日受這病痛磋磨……”
    “若不是你……構(gòu)陷我娘偷盜府中玉璧,在她剛出月子的虛弱時(shí)分,便讓如狼似虎的仆婦將她拖到院中……活活杖斃……”
    記憶浮現(xiàn)在腦海。
    她仿佛又看到那個陰冷的夜晚,娘親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被幾個面無表情的嬤嬤死死按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沉重的棍棒帶著風(fēng)聲,狠狠砸在那具剛剛生產(chǎn)完、尚且虛弱不堪的身體上。
    那時(shí),譫漳才剛滿月,在乳母懷里嚇得啼哭不止。
    而她,不過十二三歲,瘋了一般磕頭哀求,額頭磕在石板上洇出鮮血:“求嫡母放過我姨娘,姨娘沒有偷東西,她是被冤枉的,求求你了?!?
    陳氏面色陰冷,一腳踹開她。
    她又跌跌撞撞地?fù)湎蚯胺?,死死抱住父親的腿,仰著滿是淚痕的臉,哀哀苦求:“父親!父親!求您開恩!讓她們莫要打娘了,求求你了,她們會打死姨娘的,阿弟才這么小……”
    可那雙云紋官靴,紋絲不動。
    端坐其上的人,只是冷漠地移開了視線。
    周遭所有的目光,冷漠而無情。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娘親的哀求聲從凄厲變?yōu)槲⑷?,最后,再無聲息。
    那滿地刺目的紅,成了她此后無數(shù)個夜晚的夢魘。
    淚水混雜著發(fā)梢滴落的冷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她沒有出聲,只是任由那咸澀的眼淚流進(jìn)口中,和著血腥味的回憶,一同咽下。
    她的心中,是刺骨的寒,與刻骨的恨。
    蕭府。
    同一片月色下。
    陸伯宏一身勁裝,手中長槍如蛟龍出海,刺、挑、掃、劈,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破空之聲。
    汗水浸濕了他的鬢發(fā),他卻渾然不覺。
    一套槍法練罷,他收勢而立,胸膛微微起伏。
    月光灑在他英武的臉上,那雙平日里堅(jiān)毅的眼眸,此刻卻染上了一層思念與擔(dān)憂。
    譫芙君……
    不知她在那個侯府中,此刻是否安好?
    她那病弱的弟弟可還安穩(wěn)?
    她是否還在燈下縫補(bǔ),熬紅了雙眼?
    想起她瘦弱的身影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愁緒,陸伯宏心口悶痛難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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