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蕭府的路上,馬車轆轆而行。
    蕭夜瞑沉默地坐在車前駕車,背影挺拔,脊梁繃得筆直。
    他的腦子里早已是天翻地覆,念頭一個比一個離譜。
    父親與陸姐姐……前世恩怨?
    難不成……陸姐姐是父親前世的……妻子?
    他差點沒抓住韁繩。
    那自己……算什么?
    難不成自己還得喊陸姐姐一聲……小娘?
    他被自己這大逆不道的想法駭?shù)媚樕l(fā)白,猛地甩了甩頭。
    可越是抗拒,那念頭越是清晰。
    父親跪行懺悔,陸姐姐冷眼相對……這、這不活脫就是一副負心漢求原諒的戲碼嗎!
    蕭夜瞑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耳根燙得厲害。
    他素來沉默寡,行事果決,何曾有過這般糾結(jié)扭捏的時候?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罷了!
    管他什么前世今生,父親是父親,我是我!
    這么一想,胸中郁結(jié)竟奇異般地散了大半。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朝著車廂里瞧了一眼。
    車廂內(nèi)。
    陸昭若心神全然沉浸在慧明大師的話語中。
    “糾纏宿世的因果……身邊人正背負心債……”
    若夢中那風雪跪行的將軍,當真是前世玷污她清白的歹人……那這份跨越生死追來的執(zhí)念,究竟沉重到何種地步?
    他應(yīng)該是真的愧疚吧?
    她在想,自己是否該去尋他,化解這份執(zhí)念,以求心安?
    這個念頭剛起,她便強壓下。
    如何化解?
    來夢中懺悔的是前世的他,又不是今世的他。
    再說,先不說能不能尋到他,即便尋到了,自己就能放下嗎?那夜蝕骨的恐懼與屈辱早已刻入魂魄。
    她閉上眼,山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陸娘子!當年我們是收了黑錢,受人指使的啊……
    她猛地睜開眼。
    是了。
    比起憎恨那個行兇的歹人,她更應(yīng)恨的,是那個在幕后出錢買兇、一手毀掉她清白的元兇!
    那人究竟是誰?
    為何要如此害自己?
    不知不覺到了蕭府。
    蕭夜瞑與陸昭若剛踏入蕭府側(cè)門,穿過影壁,便見王妙吟正帶著婢女雀兒從抄手游廊上走來。
    王妙吟一眼便瞧見了并肩而行的二人,腳步微微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