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真的在屬京有如此通天靠山!其身份地位,竟真能凌駕于州府律法之上!連一州判決都能被這“保外待產(chǎn)”的借口輕易撕碎!
那自己這狀……還如何告?
她瞬間明了,眼前這位縣令絕不會為自己做主。
他背后的勢力,正是林映漁的倚仗。
自己若此刻再狀告李念兒,肯定徒勞無功。
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來日蕭夜瞑大勝歸來。
她沒有任何的震驚與質(zhì)問,只是將頭垂得更低,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民婦謝大人告知。”
新縣令聞,訝異。
他原以為會看到她的失態(tài)、憤懣,甚至是不顧一切的哭喊質(zhì)問。
他早已準備好欣賞她絕望崩潰的模樣,并以此為樂。
卻萬萬沒想到,她竟只是這般……平靜地接受了。
他目光幽深地又審視了她片刻。
這陸昭若……倒真與尋常婦人不同。
這份心性,這份隱忍……是當(dāng)真認命了,還是……另有所圖?
他再未多,袍袖一拂,漠然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一眾屬官與差役即刻低首垂眸,屏息凝神,匆匆簇擁著他,徑自朝縣衙行去。
直至那朱紅官袍的最后一角消失在照壁之后,跪了滿地的百姓方才如蒙大赦,窸窸窣窣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
冬柔立刻伸手,穩(wěn)穩(wěn)攙住陸昭若的胳膊,助她起身。
她心中滿是不解與憤懣。
為何?那林映漁作惡多端,律法昭昭,為何竟能如此輕易脫身?
如今看來,娘子與她相爭一場,不過是阻了她名正順踏入沈家之門,斷了她安享富貴的前路,令她在牢獄之中受了月余的苦楚,折損了些許顏面罷了……
可娘子呢?
娘子卻為此賭上了全部身家心血,耗盡了無數(shù)心力。
她側(cè)過頭,心疼地望向身旁的陸昭若,只見她面容依舊平靜無波。
可冬柔知道,這平靜之下,壓著怎樣的徹骨寒涼。
強烈的酸楚與不公感猛地沖上她的鼻尖,眼圈驟然一紅,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陸昭若與冬柔回到一片狼藉的繡樓。
望著滿目瘡痍,她只沉靜地吩咐道:“李念兒已失勢,不會再來了,大家今日辛苦了,先將大堂收拾出來,能用的物件歸置好,不能用的……便清出去。”
她目光掃過眾人疲憊卻帶著幾分快意的面孔,又道:“從明日起,繡樓暫且歇業(yè)閉門,待一切整頓妥當(dāng),再議重開之事。”
吩咐完畢,她似想起什么,又隨口問一旁的綠兒:“婉寧呢?可好些了?”
綠兒忙福了一禮,輕聲回道:“回東家的話,婉寧姑娘已哄好了,哭得乏了,此刻歇下了?!?
陸昭若微微頷首,不再多。
她緩步回到后院閨閣,門鎖才開,一道雪白的影子便如絨團般輕盈地竄了出來,熟稔地繞著她的裙角急切地蹭了幾圈,繼而縱身一躍,精準地落入她懷中。
是阿寶。
它用毛茸茸的腦袋使勁拱著她的手心,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奔认裎窒癜参康穆曧憽?
雖每次出了事,它都會被鎖在房內(nèi),但它明白,阿娘怕它受到傷害。
陸昭若抱緊了懷中溫暖的小貓兒,將臉輕輕埋進它蓬松的毛發(fā)里,深吸了一口氣。
那柔軟的溫度和安穩(wěn)的呼嚕聲,稍稍驅(qū)散了她周身的寒意與疲憊。
將阿寶安穩(wěn)地置于鋪了軟墊的窗邊榻上,她這才轉(zhuǎn)身,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新任縣令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回蕩在她耳邊:“本官奉上諭,州衙那頭……已準其‘保外待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