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院猛地竄起沖天火光,烈焰翻涌,迅速吞沒梁柱,映亮半片永安縣的夜空。
陸昭若強(qiáng)撐著走出甜水巷,藥力雖退,但心口被踹處的劇痛陣陣襲來,每一步都踉蹌虛軟。
她知道,那惡徒一直默默地跟在身后,不遠(yuǎn)不近地綴著。
那步子壓得極穩(wěn),透著小心,可她心里卻像堵了一團(tuán)亂麻,分不清那小心底下藏的是愧疚,還是別的什么。
終于,腿猛地酸軟,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
預(yù)料中的冰冷地面并未觸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迅捷而穩(wěn)當(dāng)?shù)谋郯颉?
男子瞬息已至身前,低聲道一句:“得罪了。”
她便被一股巧勁帶起,穩(wěn)穩(wěn)地伏在了他的背上。
顛簸中,陸昭若腦子昏沉,只覺得這背脊、步伐……莫名勾起一絲模糊的熟悉感。
她目光無意間看見他左頸上的齒痕。
只一眼,她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
那形狀,那位置……正是她三年前那個絕望夜里,發(fā)狠咬的痕跡!
無邊的恨意和屈辱像滾油般潑濺開來,燒光了她的理智。
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猛地低下頭,照準(zhǔn)那舊傷疤的位置,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咬了下去!
牙齒輕易地陷進(jìn)皮肉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立刻在她嘴里漫開。
背著她的人整個身子劇烈地一顫,腳下卻愣是沒停,甚至連哼都沒多哼一聲,依然穩(wěn)穩(wěn)地背著她,繼續(xù)往前走。
陸昭若松開口,看著那舊疤上迅速滲出的新鮮血珠,忽地低低笑了起來,氣若游絲卻帶著刮骨般的嘲諷:“呵……當(dāng)年你毀我清白后,不是趴在我耳邊信誓旦旦……說會回來娶我的么?”
男人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會兒,前方才傳來他壓抑到極點的聲音:“若娘子不棄,某,愿娶?!?
“愿娶?”
陸昭若笑了笑,語氣驟然冷得刺骨:“你……也配?”
那三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男子心上。
他帷帽下的面容倏地血色盡褪,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
一股深徹的痛楚與無地自容的愧疚瞬間攫緊了他……
她說得對,他如何配?
一個曾那般傷害過她、毀了她清白人生的人,有何資格談“娶”字?
他再無一字能回應(yīng),只是默然將她的身子更穩(wěn)地托了托,加快了腳步。
陸昭若還想再說些什么,可眼皮卻重得撐不住,眼前猛地一黑,陷入昏沉之中。
夜色濃稠,長街空寂。
男子背著她,沉默地走在青石路上,腳步聲在幽巷中清晰回響。
夜風(fēng)微涼,撩起他帷帽的薄紗,面具下的那雙眼眸,瞳仁極黑。
她伏在他背上,呼吸溫?zé)岬胤鬟^他后頸,與他周身清雋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月光偶爾掠過,照亮他沉穩(wěn)的腳步,和她垂落的手腕,那腕間還沾著些血跡。
他背著她,一步步走入更深沉的夜色里。
他甚至在想,若能就這般永遠(yuǎn)背著陸姐姐,走下去,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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