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廚師的尊嚴,在這一刻被那股極致的香味徹底擊潰。
    他顫抖著-->>手,拿起一雙干凈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魚肉。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他身上。
    他將那片薄薄的魚肉,送進了嘴里。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魚肉入口即化。
    一股無法用語形容的、爆炸般的鮮甜,瞬間在他的味蕾上炸開。
    那不是調(diào)味料堆砌出的味道。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最純粹的甘美。
    鮮味順著他的喉嚨滑下,化作一股溫暖的氣流,瞬間沖向四肢百骸。
    他感覺自己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在雀躍。
    那些盤踞多年的疲憊、暗疾,仿佛都在這一口極致的鮮味中,被洗滌得干干凈凈。
    老王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渾濁的眼球里,布滿了震驚的血絲。
    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看到了魚兒在清澈的海水里暢游,看到了陽光穿透水面,灑下一片金光。
    他這輩子,在御膳房,在國宴上,處理過無數(shù)珍稀食材,做過數(shù)不清的山珍海味。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廚藝的巔峰。
    可直到今天,直到他嘗了這一口魚片,他才發(fā)現(xiàn)。
    自己那幾十年引以為傲的廚藝,在這一盤簡簡單單的清蒸魚面前,就是一個笑話。
    他一輩子菜,都白做了!
    筷子,“當啷”一聲,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老王沒有去撿。
    他后退一步。
    然后,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庵校麑χ下犛?,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那是一個廚師界最重、最正式的拜師禮。
    代表著徹底的,心悅誠服的,五體投地的拜服。
    “孟……老師!”
    他抬起頭,老淚縱橫,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與顫抖。
    這一聲“孟老師”,喊得石破天驚。
    整個廚房,鴉雀無聲。
    所有的幫廚,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立在原地。
    緊接著,他們像是反應過來一樣,齊刷刷地,對著孟聽雨,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孟聽雨兵不血刃。
    只用了一盤最簡單的清蒸魚,就徹底征服了顧家大院這個最難啃的“山頭”。
    她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份敬意。
    然后,她轉身,繼續(xù)處理其他的食材。
    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為她的目標,從來不是征服誰。
    而是用這些食物,去拯救那個坐在輪椅上,對生命已經(jīng)失去所有渴望的男人。
    午宴時分,顧家大宅那張能容納二十人的紅木圓桌,今日只坐了六人。
    氣氛卻比往日滿座時更加輕松。
    孟聽雨沒有入座。
    她系著素色圍裙,親手將最后幾道菜從廚房的傳菜口端出,一一擺在桌上。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每一步都透著一種沉靜的韻律。
    先是一盅白玉瓷碗,穩(wěn)穩(wěn)地放在顧老太太面前。
    湯色清澈見底,幾顆去了芯的蓮子沉在碗底,宛如碧玉。
    “老太太,這道蓮子心安神湯,清心火,安神志?!?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顧老太太抬起眼皮,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接著,孟聽雨又將一碗顏色溫潤的甜羹,放在了魏淑云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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