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一頓,身形悄然隱入了一旁的太湖石假山之后。
只聽鎮(zhèn)國公夫人那溫和中帶著一絲精明的聲音傳來:“姐姐,咱們兩家是幾十年的交情,妹妹我也就有什么說什么,不跟你繞彎子了。晏清的身子你也知道,底子弱。這子嗣一事,宜早不宜遲啊?!?
周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里是掩不住的愁緒:“妹妹說的是,我何嘗不急?太醫(yī)的方子吃了一帖又一帖,晏清那邊不見起色,青凰這里也始終沒個信兒。我這心里,跟貓抓似的。”
“姐姐你就是心太善,凡事都自己扛著?!辨?zhèn)國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壓低了聲音,“依妹妹看,世子妃是個好孩子,知書達理,模樣也好??蛇@女人的肚子,有時候就是天意。咱們這樣的人家,最重傳承。若若實在不行,不如考慮過繼?”
“過繼?”周氏的聲音里透出幾分愕然與遲疑。
“是啊?!辨?zhèn)國公夫人循循善誘,“晏清是國公府這一輩的獨苗,總不能讓香火在他這里斷了。我聽說,那裴家宗族里,倒是有幾個剛開蒙的孩童,瞧著都機靈乖巧。若是從中挑一個記在世子妃名下,一來堵了外面的悠悠之口,二來也算全了姐姐你抱孫子的心愿。等孩子養(yǎng)大了,還怕不跟你們親嗎?”
假山后,沈青凰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裴家宗室的孩子?
鎮(zhèn)國公夫人這話說得可真是“貼心”。
這意思,是認定了問題出在她沈青凰身上,所以連解決的法子,都要從沈家尋。
前世,她何嘗不是為了一個孩子瘋魔?
為了討好沈家,為了留住陸寒琛那顆早已不屬于她的心,她遍訪名醫(yī),吞下無數(shù)苦澀的湯藥,甚至不惜用上傷身的秘方。
最后,她如愿懷上了,卻也耗盡了所有元氣,落得個一尸兩命,血崩而亡的凄慘下場。
腹中那尚未成型的骨肉,連同她對家與溫情的最后一絲幻想,一同化作了冰冷的血水。
如今重生,她對親手孕育一個孩子,早已沒了半分執(zhí)念。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絕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
可她也清楚,在國公府,在這個時候,“子嗣”二字,是壓在每一個主母頭上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