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質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河堤決口,良田被毀,災民入京,京城糧價必然飛漲。”沈青凰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實,“屆時,便是某些人發(fā)國難財,沽名釣譽的最好時機。”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憎惡:“陸寒琛如今在西山大營任職,手上掌管著一部分軍糧的調配權。世子覺得,以沈玉姝和陸寒琛的為人,他們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嗎?”
裴晏清的眸色瞬間沉了下來,那慵懶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
“私吞軍糧,倒賣獲利好大的膽子!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他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整個鏈條。
這等手筆,既貪婪又愚蠢,確實像是沈玉姝和陸寒琛能做出的事。
“罪名雖大,但若操作得當,便能瞞天過海?!鄙蚯嗷死湫Φ溃八麄冎恍枘贸銎渲幸恍〔糠周娂Z,以‘善舉’的名義低價出售,便能賺得一個活菩薩的美名。屆時,全京城的百姓都會感激涕零,誰還會去深究那些糧食的來路?待風頭過去,這樁罪行便會隨著洪水,被沖刷得一干二凈?!?
她看著裴晏清,一字一句道:“這,就是沈玉姝為自己鋪就的青云路。踩著無數(shù)災民的尸骨,用著本該戍衛(wèi)邊疆的軍糧,為自己博一個名利雙收!”
暖閣內一時陷入了沉寂,只聽得見窗外風雪呼嘯與炭火偶爾發(fā)出的嗶剝聲。
裴晏清凝視著沈青凰,她的臉上沒有悲憤,沒有激動,只有一種看透一切的冷漠與決絕。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伸手,將她散落在額前的一縷碎發(fā)挽至耳后,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原來如此。”他嘆息般地說道,“她想唱一出菩薩臨世的大戲,卻不知,我的世子妃早就把她的戲臺子給看穿了?!?
他俯身,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睫毛,桃花眼中滿是縱容與欣賞的笑意。
“那么,夫人打算怎么做?是提前截斷她的糧路,讓她無米可炊?還是釜底抽薪,將此事捅到御前,讓他們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