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歷史上的處境比起現(xiàn)在要更為艱難的多,高迎祥身亡,群龍無首,人心惶惶,投降者甚重。
李自成的進軍路線從鞏昌府經(jīng)由漢中府略陽南下攻破寧羌州,走寧羌州過七盤關(guān)挺入四川。
但是現(xiàn)在看來其中又多了無數(shù)的變故。
陳功微微皺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上前了一步低聲問道。
“周遇懋那邊算上衛(wèi)軍也才三千人,聽說李闖麾下精騎馬軍足有六萬多人,步隊饑兵在進山之前就已經(jīng)有十萬多人?!?
陳功頓了一頓,想了想后接著說道。
“現(xiàn)在李闖麾下的軍兵比起原來恐怕是只多不少?!?
“就算是借助地勢關(guān)卡,李闖大舉進攻,周遇懋只怕也是招架不住。”
陳功不是危聳聽,這一切的事情確實有可能發(fā)生,而且概率還不小。
但是如今局勢已定,李自成接下來的到底如何計劃都是未知,再從興安調(diào)兵過來卻是不一定來得及了。
現(xiàn)在跟著他一并鎮(zhèn)守雞頭關(guān)的軍兵也不能擅動,他記得現(xiàn)在盤踞在鳳縣的小紅狼在原本的時空之中就是崇禎十年的時候從鳳縣殺入了漢中府內(nèi),后面是賀人龍領(lǐng)兵馳援才解決了漢中府之圍。
思考良久,陳望也已經(jīng)是下了決斷。
“傳令給胡知義,命其領(lǐng)兵火速馳援雞頭關(guān)?!?
援兵必須要調(diào),哪怕是來不及也要調(diào),守不了沔縣就守漢中城。
陳功應了一聲之后當即便下了關(guān)樓,現(xiàn)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至關(guān)重要,流寇的威脅就在不遠,誰也不知道到底流寇會怎么行動。
陳望走入了關(guān)樓之中,找尋了一張座椅坐了下來,現(xiàn)在局勢的復雜程度已經(jīng)是逐漸超過了他的預想。
他救下了曹文詔之后引發(fā)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起初這些影響并不大。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一件接著的一件的事情不斷的發(fā)生變化,現(xiàn)在的一切正逐漸變得面目全非。
陳望眉頭緊蹙,思索著應對的辦法。
陳望很想寬慰自己不要杞人憂天,但是事實上流寇進入漢中府確實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李自成麾下如今也算是兵強馬壯,雖然比起當初全盛時期的高迎祥要差得多,但也不容小覷。
漢中城陳望有信心保得住,但是那些新開墾出來的田地只怕是全部都要遭殃。
而且要是丟了一兩個漢中府內(nèi)的城池,只怕是陳望也是要和賀人龍一樣丟官留職,戴罪立功。
陳望抬起頭,看向關(guān)樓之外。
現(xiàn)在是崇禎十年的三月,他記得這個時間段,一個對于歷史極其重要的人物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崇禎的視線之中,而后一躍成為了明庭之中舉足輕重的人。
……
京師、紫禁城乾清宮西暖閣內(nèi)。
一名身穿著赤色云肩通袖龍斕直身,頭戴著翼龍冠的青年正緊蹙著眉頭看著手中的奏章。
能夠處在乾清宮,還能穿著龍紋服的人,自然只有皇帝一人。
少時即位到今時,已經(jīng)過去了有十年的時間。
今年崇禎其實只有二十六歲,但是他的面容看上去卻是讓人很難將他和意氣風發(fā)的青年聯(lián)系在一起。
二十六歲的崇禎面容看起來更是尋常人的三十六。
暖閣內(nèi)四下都沒有炭火,但是卻是溫暖如春。
崇禎并非是一個人獨自坐在西暖閣之中,在他案桌的下方,正坐著如今新上任兵部尚書楊嗣昌。
前兵部尚書張鳳翼畏罪自殺,接任者便是楊嗣昌。
原先因為進剿不利而被罷職的三邊總督楊鶴正是楊嗣昌的父親。
楊嗣昌生的中正平和,此時他頭戴著梁冠,穿著一身正紅的蟒袍,腰系玉帶正襟危坐于下方。
楊嗣昌留著長髯,胡須烏黑深沉,雙眼顧盼之間顯出點點精芒,他很好繼承他的父親的長相,僅看相貌的話,第一眼就能讓人產(chǎn)生不少的好感。
楊嗣昌熟悉典章故事,工于筆札,富有辯才,與張鳳翼的呆滯木訥之狀迥然不同,
崇禎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奏疏上面是楊嗣昌提交出的建,他已經(jīng)全部看完。
但是對于其中的一些細節(jié),崇禎還是有很多的地方感覺模糊。
“能否簡單的為朕解釋一下,何為四正、六隅、十面之網(wǎng)?”
楊嗣昌目光微動,身軀向前微傾,胸有成竹道。
崇禎問出的這個問題在他的預料之中,如何對答他的心中也已經(jīng)是早有腹稿。”
“回稟陛下,所謂四正,即是指以陜西、河南、湖廣、江北,設四巡撫分剿而專防?!?
“六隅則是指延綏、山西、山東、江南、江西、四川六省之地,也六巡撫分防而協(xié)剿?!?
“四正六隅共計十省之地,各設兵馬協(xié)同進剿,十省之地即為十面。”
“而總督、總理二臣,隨賊所向,專征討,此所謂四正、六隅、十面之網(wǎng)!”
崇禎心中微動,但是面上仍然沒有多少的變化。
登基多年,他已經(jīng)明白了應當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
到如今崇禎已經(jīng)做了十年的皇帝,早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剛剛登基對于一切政務都懵懂無知的少年。
楊嗣昌提出的方略崇禎粗略的看了一遍,比起朝中的那些只會束手空談的大臣何止強上百倍。
崇禎雖然面色不改,但是楊嗣昌宦海沉浮多年,對于人心的揣摩早已經(jīng)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攘外以安內(nèi)為先,強兵以足食為本,保民方能蕩寇。”
楊嗣昌知道崇禎的心中仍然還有遲疑,所以他準備再加上最后的一把火,徹底換取崇禎的信任。
“流寇禍亂于腹心之內(nèi),中之甚深?!?
“外患固然不可圖緩,但是內(nèi)憂卻是應當更為緊迫?!?
“腹心流毒,臟腑潰癰,精血枯干,難以為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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