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輕騎,只花了七日的時間,陳望便從西安府的三原趕回了漢中府的沔縣。
等到回到沔縣之時,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十二月的中旬。
《流寇志》上記載,漢中府的民變爆發(fā)最為劇烈的地帶,正是在鳳縣、柴關、留壩、褒城一帶,這也是為什么最后他們?nèi)壕塾诎强h東。
這一線的大部分都在褒斜道上,而陳望從西安府返回之時也是經(jīng)過的褒斜道。
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這一次從沔縣前往西安府復命陳望足足帶了四百余騎,四百余騎人皆雙馬,一路奔馳沒有在褒斜道上停留多久。
在經(jīng)過兩次經(jīng)過褒斜道的時候,前一次和后一次之間的差別極為巨大。
前往西安府復命之時,只是聽到匪盜越來越多,道路越來越不太平。
很多的富戶大家,還有一些來往的行商都被搶掠,官兵正在調(diào)兵遣將前往進剿。
但那個時候在官道之上還有不少的行商和路人。
然而在回漢中府時,一路之上都沒有看到多少的行商,唯一見到的幾支商隊規(guī)模都極為龐大,護衛(wèi)鏢師加起來都超過了百人。
沿路的關卡州縣之上皆是布滿了守城的青壯和兵丁,他們的臉上多是帶著警惕,眼眸之中透露著恐慌。
漢中府官兵的進剿也陷入僵局,準確來說是落入下風。
黑殺虎張原在裹挾了周邊的大量民眾部隊不斷膨脹之后,突出了西鄉(xiāng)往漢中府城方向一路席卷而來。
漢中府官兵措手不及,轉(zhuǎn)守蕎麥山,于蕎麥山下匆忙設下營寨。
張原當機立斷,趁著漢中府官兵立足不穩(wěn)、軍心未定之際親自領兵發(fā)起了進攻。
漢中府兵大潰,一路潰敗,一直退到了城固縣才穩(wěn)住了局勢。
消息傳到南鄭之時,陳望當時正好從南鄭路過,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緒也是穩(wěn)定了很多。
史書之上的記載有些時候說的摸棱兩可,編書的是人,記載也是人,自然難免會出現(xiàn)差錯。
《明史》之中的記載有很多和同時期的史料相互沖突的地方,也有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在研究和考證的時候必須要結(jié)合多本史料以及實際情況來推算。
如果記載有誤,那么他可能真的要被調(diào)往西安府。
洪承疇為人地位崇高,手握重權,心思深沉,在其手底下為將者與如履薄冰無異。
賀人龍和左良玉兩人手握重兵,兩人都不是好相與的人。
但是在洪承疇的手下之時,他們也都不敢抗命,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錯。
就是和曹文詔一樣身為一鎮(zhèn)總兵,在洪承疇的面前也須俯首。
洪承疇雖然品德不正,但是能力卻是毋容置疑,歷史上無論是在明庭之時,還在歸順降清之后都有不小的功績。
也正因為如此,陳望更不想在洪承疇的眼皮子底下為將。
在洪承疇的眼皮底下領兵,一舉一動勢必都會被其看在眼里,想要做什么都會被其知曉,根本沒有半分的自主權。
陳望如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洪承疇對抗的能力。
不過陳望也有洪承疇沒有的優(yōu)勢。
洪承疇可以在不清楚內(nèi)情的情況之下選擇直接以勢壓人,將他調(diào)往西安府內(nèi)。
但是洪承疇卻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不知道,也算不到漢中府在接下來的十數(shù)日之內(nèi)會發(fā)生怎樣的巨變。
漢中府、沔縣南、定軍山大營。
這里是陳望麾下軍兵的駐扎之地,寧羌州匪亂已平,但是營地卻暫時沒有移動。
此時的中軍帳內(nèi),陳功坐于右首,胡知義坐于左首,其后以此是唐世平、趙懷良兩人,其余一眾軍校皆是罩袍束帶,分坐于帳內(nèi)兩側(cè)。
帳內(nèi)眾將皆是正襟危坐于坐椅之上,腰背挺直,目不斜視。
帳內(nèi)空氣沉默,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彷佛一切都凝固了一般,大帳之中說是落針可聞也并不夸張。
“恢————————”
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轟然在眾人的耳畔炸響。一聲極為高昂的馬嘶之聲打破了帳內(nèi)的寧靜。
一眾軍校皆是齊齊轉(zhuǎn)頭看向帳門之處。
而帳外也在此時響起了整齊劃一的高喊之聲。
“恭迎將軍歸營!”
隨著帳外的呼喊之聲,中軍大帳的帳簾也向著兩側(cè)同時被拉開,露出了外面的視野。
下一瞬間,陳望一手執(zhí)著馬鞭,另一只手按著腰間的雁翎刀已經(jīng)是跨入了帳內(nèi)。
不用命令,也不用呼喊,大帳之中一眾軍校,包括陳功、胡知義兩人皆是齊齊下拜。
“恭迎將軍歸營!”
軍營升帳無父子,軍令之下無親眷。
軍伍之中等級森嚴,將旗一揮千軍俱動,焉能容得下其他私情?
平日間可以隨便稱呼,但是在軍中上了戰(zhàn)場,升了軍帳,便只有上下級之分,而無兄弟親友之情。
陳望踏入帳內(nèi),一路龍行虎步一直走到了首座之上才停了下來。
胡知禮帶領著一眾親衛(wèi)跟隨著他從帳外魚貫入內(nèi)一起走入了中軍帳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