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笙應(yīng)了一聲,回身笑著向云天行招了招手,率先開門進去了。
云天行走到門邊,忽然停住了腳,他驚訝地看到門板上有一個指肚大小的孔洞,正是剛才雕刻刀穿門時留下的。
雕刻刀有三柄,但孔洞卻只有一個,也就是說,后面的兩刀都是從這個孔洞里射出來的。對一般的暗器高手來說,這或許并不是一件難事,但能將三枚雕刻刀的力度控制得分毫不差,這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云天行看了看手中的三柄雕刻刀,微微嘆了口氣,推門走入木屋。
木屋有三間,內(nèi)部相連,很簡陋,簡陋到幾乎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是家具的物件,沒有桌,沒有椅,甚至連張床榻都沒有。
云天行站在門邊,見前面草墊子上坐著一個老婦,手里拿著一柄雕刻刀,正在雕一個木人。
她的動作很慢,慢到幾乎看不到她在動,但她的確在動,因為木人底下不斷有木屑紛落。
阿笙正在為這位苦婆婆捏肩,她的動作跟苦婆婆雕木人一樣,很慢,很輕,很柔,似乎稍一大力,就會將整個木人戳穿一樣。
阿笙向云天行揚了揚雪白的下巴,示意他在一旁草墊子上坐下,云天行本想詢問這位主人的意思,卻又不好出聲,怕驚擾到她雕刻木人,于是便自主地走到草墊子旁,輕輕地盤膝坐下。
受兩人的影響,云天行的呼吸也慢了,輕了。他不想這樣,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他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他聽阿笙說,苦婆婆已有了年紀,可在她臉上卻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只是眼角處有幾條細細皺紋。她的頭發(fā)半灰半白,用一枝木釵隨意挽住,但其神態(tài)舉止卻又不失其端莊。
云天行毫不懷疑,如果時光再倒退三四十年,哪怕是二十年,她一定會是個驚世美人。
云天行又向她手里的木人看去。木人很精細,精細到每一縷頭發(fā)都是那樣清晰可辨。他看不到木人的正臉,單看木人的背面,便知她是個女子,而且是個絕妙的女子,不然不會讓她這樣入神,這樣小心翼翼。
這個木人會是誰呢?
云天行忽然很想問這個問題,可他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要向一個剛剛還朝自己連射三柄飛刀的人問這樣一個私人的問題,未免有些奇怪。
是的,的確有些奇怪。
但他真的很好奇,因為從進來到現(xiàn)在,這個專心雕刻木人的人始終沒有看他一眼。云天行甚至懷疑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的目光甚至是她整個人,似乎都已融入到了木人里,完全與世隔絕。
云天行有些呆住了,他似乎已變成了她手中那個木人,她的刀鋒在自己的皮膚上緩慢移動著,而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她決定哪一部分該留,哪一部分該去,多么可怕的幻想啊。
云天行甩了甩頭,見阿笙在苦婆婆背后偷偷地向自己吐舌做了個鬼臉。
他還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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