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亭。
小葛癱坐在亭下長椅上,背倚橫欄,雙手捧腹,牙關緊咬,一副痛苦模樣。
突然,他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抬頭一瞥,見是玉清歡,心頭一驚,急忙跳起身來,上前道“大當家,這么晚了,您……”
玉清歡道:“剛才可有人從這里經(jīng)過?”
小葛恭敬道“回大當家,沒有人經(jīng)過?!?
玉清歡四下看了看,道“你一直都守在這里?可曾離開過?”見小葛猶豫,他又道“實話實話,不要隱瞞!”
小葛只好坦白“回大當家,小的剛才鬧肚子,實在憋不住,就……就離開了一次?!?
玉清歡道“只有一次?”
小葛支吾道“不……不止一次,大概有……三次?!?
玉清歡喝道“到底幾次?從實招來!”
小葛慌得差點兒跪下,道“回大當家,小的一共離開了七次!”
玉清歡氣極反笑,道“總共就值兩個時辰,你一共離開了七次,要是都像你這樣,那設立止步亭還有什么意義?就算你鬧肚子,把巡夜的人喊過來,替你一替,也未嘗不可!你知不知道你擅離職守,為我?guī)砹硕啻蟮穆闊俊?
小葛低著頭,顫顫巍巍,不敢語。
玉清歡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到浮橋邊,盯著平靜的湖面沉默不語。過了半晌,他忽然“咦”了一聲,指著某處水面叫道“這里有一尾錦鯉!小葛,你快下水,幫我把這尾錦鯉撈上來!”
小葛急忙跑過來,放眼看去,別說錦鯉,連一條魚的影子都沒看到。
玉清歡指著那處水面,道“剛才就在這里,潛到水下去了,你快下水,別讓它跑了!”
小葛急忙脫了鞋子,撲的一聲,刺入水下。過了一會兒,小葛鉆出水面,道“大當家,我把附近都找遍了,沒看到有錦鯉??!”
玉清歡道“你再找找看?!?
小葛又潛入水下去找。過了一會兒,他鉆出水面,仍道“大當家,確實沒看到錦鯉??!”
玉清歡皺起眉頭,道“你再下去找一次,要是實在找不到,那就算了。”
小葛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潛入水下,仔細找了一圈,仍未發(fā)現(xiàn)錦鯉,無可奈何,只得快速上浮,眼看就要到達水面,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只手伸入水下,揪住了他的頭發(fā),還把他往水下按,他又驚又怒,心想:“誰這么沒眼色,在這種關頭跟我開玩笑!”
他奮力掙扎,可那只手卻越抓越緊,他忽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玩笑,而是有人想害他!
這個人會是誰呢?
除了玉清歡,還能是誰呢?
讓小葛想不通的是,他不過是擅離職守了幾次,按說是構不成死罪的,大當家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冰冷的湖水灌進肺里,小葛無法呼吸,逐漸失去意識,而后慢慢沉入了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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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貓九命的尸身送回連天水寨后,老張回巴山城交差,順便又接了一單生意,這次不是送尸體,而是送花——八株云錦杜鵑,送往云門青竹堂,交給練二娘。
委托人是花總管。
花總管素來有贈花的習慣,但通常都是單枝贈送,并附帶一兩句祝福語,像這樣連根帶土一次送出八株,還都是極為罕見的云錦杜鵑,實是從未有過之事。更讓老張不解的是,如今云門已經(jīng)跟同天會翻了臉,按說兩家應該是死對頭,花總管給練二娘送花,到底有何意圖?
老張不知其中緣故,也不好多問,將八株云錦杜鵑裝上騾車,用麻繩拴束停當,連夜趕往云門青竹堂。
等到了那里,已經(jīng)是第二天傍晚時分。老張說明來意,那守門人立即入內(nèi)找到練二娘,道:“堂主,外面有個人說是來給你送花的,要不要見?”
練二娘還未說什么,一旁的何繡衣先坐不住了,起身笑道:“送花?誰給你們堂主送花?人長得俊不?。空f話呀!算了,我還是自己出去看吧!”興沖沖跑到外面,卻沒看到送花的人,只見一輛騾車停在那里,上面載滿了云錦杜鵑,何繡衣心下納悶,嘀咕道:“人呢?該不會是害羞躲起來了吧?會是怎樣的人呢?”
過不一會兒,老張從路旁竹林里走出來,一邊系腰帶,一邊呲著牙笑道:“真不好意思,因怕耽擱了行程,一路沒敢停車,實在憋壞了,于是就趁這空檔方便了一下,嘿嘿。”
看著一把年紀又不修邊幅的老張,何繡衣整個人都傻了。
練二娘走上前來,與何繡衣并肩站立,歪頭輕聲道:“怎么樣,我這個追求者你還滿意嗎?”
何繡衣蹙眉道:“你是認真的?”
練二娘重重點頭,道:“我可認真了。你幫我把把關,他這人怎么樣,可以托付終身嗎?”
何繡衣盯著正向這邊走來的老張,眉頭越皺越緊,道:“要我說實話嗎?”
練二娘含笑道:“當然,一定要說實話!”
何繡衣把頭歪向練二娘,小聲道:“坦白說,我覺得你倆不合適。年紀大小暫且不論,你衣著得體,又愛干凈;他呢,破衣爛衫,蓬頭垢面,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我實在無法想象,你倆站到一起會是怎樣一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