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子死因不明,至今未能入土,家人們追著討要說法,搞得蕭溪水焦頭爛額,哪里還有心思跟裘人烈拌嘴?只向宋媽媽道:“我相信你老人家在寨子里能說得上話,但此事干系重大,不是你老能管得了的?!?
宋媽媽聽了這話,心甚不悅,道:“諸位想必都聽說過,煙雨湖里那九座寨子,有六座是二郎出資建成的,三郎又是連天水寨的二當家,我老人家就是再不濟,幾位當家見了我,也得堆著笑臉兒,一口一個‘宋媽媽’這樣叫。不是老婆子我夸???,寨子里的事,不論大事小事,我一句話出去,沒有辦不成的……”
老人家越說越有勁兒,滿口唾沫星子亂飛,除了心事重重的蕭溪水,眾人都已遠離,宋三郎臉上掛不住,道:“娘,這里風大,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宋媽媽不肯走,仍自顧自地說個不停:“蕭掌門,你懷疑是寨子里的人害了你那兩個弟子,可有懷疑的對象嗎?如果有,你說出來,我現在就回去審他。寨子里專門建有水牢,里面有百十樣刑具,我一樣一樣使給他,還怕他不招嗎?”
蕭溪水從懷里摸出一塊手帕,先擦了一把臉,才不急不緩地說道:“你老人家在連天水寨的地位的確非比尋常,但我懷疑的這個人,你審不了?!?
宋媽媽皺起眉頭,道:“蕭掌門,你懷疑的這個人不會就是我兒吧?”
蕭溪水一面用絲帕擦手,一面說道:“宋二當家一向敢作敢當,如果他殺了人,一定不會隱瞞。我向宋二當家討要說法,只因他是連天水寨的二當家,并非針對他個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諸位了,其實,我懷疑的人,是連天水寨的總瓢把子——玉清歡?!?
此話一出,眾人懼都吃了一驚。宋三郎更是一蹦三尺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大喊道:“蕭溪水,你懷疑我大哥害人,可有憑證?若沒有,只空口白話在這里污我大哥清白,我今日定要與你見個生死!”
練二娘咂了口煙,笑道:“有趣了,有趣了,真的有趣了?!?
云天行聽她一連說了三個“有趣”,不解其意,問道:“哪里有趣了?”
練二娘側過身來,輕聲道:“門主才來巴蜀不久,大概還不知道,現今巴蜀江湖上有兩個最神秘的人,一個是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于無形的九枝山鬼,另一個就是連天水寨的大當家——玉清歡。這個人名頭不小,但自連天水寨創(chuàng)立以來,還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即便是同天會的人,也沒人見過他。這樣一個經常被人質疑是否真實存在的人,突然變成了殺人兇手,這難道不是很有趣的事嗎?”
云天行覺得這事兒有點離奇,不好評論什么,只是提醒眾人小心警惕。
蕭溪水將手帕整齊疊好,小心收入懷中,道:“我方才已說過了,我那兩個弟子俱都被人挖去了雙眼,試問除了傳聞中有食目進補喜好的玉清歡,誰還會做這種事?”
宋三郎怒道:“那些傳聞都是別人瞎傳的,如何能信?你拿這些沒有根據的流來充當證據,可見是沒把我們連天水寨放在眼里!我也不與你多說,城外小樹林里豁命,敢不敢去?”
蕭溪水搖了搖頭。
“不敢去?”宋三郎放聲大笑,“曾揚‘一劍挑翻九龍寨,兩腳踏平煙雨湖’的蕭英雄哪里去了?怎么才過了月余,就變得畏首畏尾了?哼!當初我們大家不與你一般見識,只是不想多生是非,你若真以為我們連天水寨軟弱可欺,那就大錯特錯了!”
蕭溪水伸指彈去飄落在肩頭的粉紅花瓣,道:“蕭某不去,不是因為怕你,只是不想做無謂的爭斗,僅此而已。至于玉清歡患有眼疾,想通過食人眼目來進補的流,不是蕭某傳出來的,但蕭某相信,無風不起浪。有這樣的流在外面,一定就存在近似的事實?!?
“放屁!”宋三郎緊緊握住刀柄,“我大哥是何等樣人,我這個做兄弟的最清楚!他患有眼疾是真,但食目進補云云,純屬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