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覺到身下床墊的柔軟。
能感覺到空氣拂過皮膚時,那微涼的觸感。
眼皮……好重。
像是有千斤巨石壓在上面。
我……還活著?
這個念頭,如同荒原上破土而出的第一株嫩芽,頑強地鉆了出來。
就在這時。
“啪嗒。”
一滴溫?zé)岬囊后w,滴落在了她的鎖骨上。
然后,順著肌膚的紋理,緩緩滑落。
這是……什么?
死了嗎?
這是地府的忘川水?
還是……親人的眼淚?
爸爸?媽媽?
是你們來看我了嗎?
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頭,竟給了她一絲力氣。
她用盡了全身的意志,奮力掀開那沉重的眼瞼。
眼前的景象,先是模糊一片。
然后,漸漸聚焦。
一張男人的臉,近在咫尺。
棱角分明,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徹底浸濕,一縷一縷地貼在飽滿的額頭上。
豆大的汗珠,正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滾落。
“啪嗒。”
又一滴,落在了她的胸口。
這張臉……
好熟悉。
是……
林超?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看清她睜開的雙眼,林超那雙緊繃到極致的眸子里,瞬間迸發(fā)出一股難以喻的光彩。
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嘣”的一聲,斷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
然后,整個人直挺挺地朝著旁邊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她身側(cè)的床墊上。
床,都跟著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呼……呼……呼……”
林超仰面躺著,胸膛劇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天花板。
特么的。
從閻王爺手里搶人,真不是個輕松活兒。
簡直比讓他連做三百個俯臥撐還要累。
沈知夏的大腦,依舊處于宕機狀態(tài)。
她看著躺在身邊的男人,又看了看天花板,整個世界都透著一股不真實感。
過了許久,她干澀的喉嚨里,才擠出幾個沙啞的字。
“是你……救了我?”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林超累得連眼皮都懶得動一下,只是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嗯”。
得到確認(rèn),沈知夏的思緒卻更亂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坐起來。
也就在這時,她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
身上……涼颼颼的。
她緩緩低下頭。
視線里,是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
從胸口,到小腹,再到……
一覽無余。
轟!
沈知夏的臉頰,瞬間燒得滾燙。
她活了二十八年,還從來沒有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坦誠相見過。
可下一秒,比羞恥更強烈的情緒,是驚駭。
她看見了。
在自己的心口、胸前、手臂上……
密密麻麻,插滿了長短不一的銀針。
那些銀針的尾部,在燈光下,泛著森然的冷光。
隨著她微弱的呼吸,還在輕輕地顫動。
沈知夏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這……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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