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沈迅聲音平緩的道,“北方連年大旱,遼東更甚于陜西,東虜不搶只會坐吃山空,兩年為限定會再次入寇,楊先生若仍掌兵部,下官可以兩年為準未雨綢繆,只要楊老先生運籌帷幄,我等嚴陣以待,屆時才是痛擊東虜之時,建奴懸?guī)熑肟?,此次北直隸糜爛,下次他們必定會走得更遠,入邊的人馬占東虜半數(shù)以上,只要剿滅這支人馬,東事便有望平息,在楊先生和沈大人手中平遼?!?
沈迅的兩只眼睛都瞇起來。
……
從屋中出來之時,孫傳庭仍未升堂,大堂內外的將官倒是多了不少,按歸屬各自聚集在一起閑聊,大體上分成兩個團體,陳新甲帶來的也是宣大人馬,自動就和勤王軍站在一起。
到了勤王軍的地方,一群副將、參將紛紛圍攏過來,龐帥之聲此起彼伏,對面的遼鎮(zhèn)將官聽到動靜,也紛紛轉頭觀望。
龐雨跟他們一一還禮,看到幾個總兵在后面,又主動去見禮。
除了楊國柱和王樸外,還有此前被調走歸屬給陳新甲的虎大威,虎大威手下幾個將官也都在,里面有個叫做猛如虎的,跟虎大威一樣也是蒙古人,矮壯魁梧的身材,名字比較有特色,龐雨一次便記住了。
永定河戰(zhàn)役的時候,楊國柱和王樸都沒有多少戰(zhàn)功,不像秦軍、京營那樣對龐雨親切,但現(xiàn)在也不敢再端著架子。
龐雨一圈走下來,回到剛才自己站的地方,向著對面的遼鎮(zhèn)看了看,那邊應當不止山永遼鎮(zhèn)兵馬,還有天津和通州總兵,可能還有薊鎮(zhèn)一些將官,龐雨從他們站立的位置大致能推斷,遼鎮(zhèn)的將官數(shù)量更多,看起來也確實更彪悍。
接著他就看到了在院內西南角的吳昌時,立刻大步向這位政治盟友走去。吳昌時也看到了龐雨,臉上露出欣喜之情。
上次見面時,吳昌時提出了組建政治同盟,包含復社、東林甚至還有閹黨,而龐雨也是其中一員,但地位相對較低,現(xiàn)在龐雨名聲鵲起,吳昌時神態(tài)間更客氣了。
龐雨臉上堆起笑臉,同時也在仔細觀察這位復社干將,雖然臨近戰(zhàn)場,但吳昌時看不出一點緊張,反而帶著一點興奮。
龐雨曾經在少許人的身上見過這種特質,這種人不懼冒險,習慣于承擔風險,但對于阻擋他的人也會特別嚴酷。之前跟吳昌時見面都是在安全的江南地區(qū),更多是感覺吳昌時很精明,現(xiàn)在靠近戰(zhàn)場的環(huán)境下,才能發(fā)現(xiàn)吳昌時的另外一面。
“吳先生高義,薊州尚在戰(zhàn)亂之地,在下接信之時便即讓人帶口信回京,請先生不要親歷險地?!?
吳昌時擺擺手,帶著龐雨離人群更遠一些才道,“將軍痛擊建奴,那是刀槍下砍殺出來的,永定河大捷數(shù)日間傳遍京師,吳某出去飲酒,說起見過龐將軍,都覺得臉面有光。”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吳昌時停住笑之后,左右看看后低聲道,“眼下吳某不過是出京走一趟,算不得什么險,況且有些話仍是當面講更好。那殺岳托的斬將奇功日后大有用處,務必要爭到,眼下就是內閣薛國觀作祟,這次沈迅過來,只要兵部認定岳托已死,就再往內閣奏報,到時就只剩下薛國觀,吳某跟這位薛老先生能說得上話?!?
龐雨做出有些驚奇的表情,吳昌時沒有多作解釋,他想想之后道,“薛國觀不愿讓劉中堂分潤那斬將奇功,但終究他只是要對付劉宇亮,奪了那首輔的位置,并不是要攔著這戰(zhàn)功,所以一直在揪著劉光祚的事情不放,要讓他認定斬將功,得用東西換,薛老先生是閣老,他要換的東西都不是便宜貨色,一定是他需要的?!?
吳昌時抬頭看向龐雨,“要不然就是他害怕的,這要害在劉光祚身上,眼下建奴仍在,龐將軍若是能再得些人頭、旗幟,這些東西給了劉光祚的手下,讓他以功抵罪了,劉中堂的罪名就沒了,吳某以為,這就是薛國觀怕的東西。”
“這東西我手上便有,一面東虜?shù)墓躺筋~真旗?!?
吳昌時驚訝的看著龐雨,他沒想到這樣的旗幟都留著沒報功,這其實是龐雨留下作預備的,上次也說給劉光祚,當時是為了幫孫傳庭對付劉宇亮,因為孫傳庭沒有同意,龐雨便留下備用,以防斬將功落空。
現(xiàn)在如果還是給劉光祚,作用卻全然不同,變成了幫劉宇亮,因為劉宇亮的立場已經變了,從彈劾劉光祚變成了保劉光祚,正好可以用來要挾薛國觀,如果薛國觀讓步,這面奪旗功還能自己用。
“那薛老先生那里就交給吳某了?!?
吳昌時的眼中閃動著興奮的神采,龐雨一邊觀察,一邊口中附和。
“還有一事,務必要告知龐將軍?!眳遣龝r又往周圍隱蔽的看了看,確認沒有人靠近后低聲道,“在下奔走近年,終與馮銓老先生、天如先生、虞山先生議妥,共同推舉一位老先生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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