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伏擊
“你親眼看到盧都堂被殺的？”
昏暗的客棧大堂中，秦九澤微微點頭，“被韃子圍了，死了。”
堂中只有四人，除了秦九澤之外，還有旗總、余老二和楊光第。
旗總看著面目模糊的秦九澤，“宣大兵馬都覆滅了還是逃出些？”
“將官帶著家丁往北跑了，各家將官該都沒有死?！?
旗總皺皺眉頭，“合著就盧都堂一人死了，那你為何不跟將官跑，又不跟那兩人去投遼鎮(zhèn)？”
秦九澤簡短的道，“他們都不真心打韃子，不喜便不去了?！?
“我們不是快手，是南直隸的營伍，咱們真心打韃子，但是就缺好的夜不收，你可愿跟著我們打韃子？”
秦九澤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似乎在抬眼觀察，片刻之后他道，“愿跟著?！?
“那你的兵牌我拿了，跟著就是咱們奇兵營的人，就不能想走就走了。”
秦九澤又點點頭，旗總看他兩眼之后轉(zhuǎn)向楊光第，“楊光第，秦九澤跟著你，先給他弄些吃的，咱們軍中和宣大總有些不同，你負責教他規(guī)矩?！?
楊光第頓時一呆，旗總卻沒等他，說罷就調(diào)頭出門，到了門口又回頭看著楊光第，“秦九澤是邊軍的尖哨，有本事的人，你教他規(guī)矩，不是說你就是師傅，也要跟著人家學(xué)技藝?！?
楊光第哎的應(yīng)了一聲，等旗總出門后，昏暗的堂中三人都不說話，秦九澤沉聲道，“楊光第，吃的呢?！?
“有，這個，這里有兩個餅?！?
“還有馬料?！?
那邊的余老二嗤的一聲，“你當起老爺了怎地。”
楊光第應(yīng)道，“馬料我一會去旗總那里領(lǐng)，路上運來不易?！?
秦九澤緩緩坐下，拿出火折子敲打起來，片刻點燃了火絨，然后小心的把揉過的干草靠在火頭上，干草燃燒起來，秦九澤將幾根小柴棍架在上面，很快火苗就竄起來。
“你們?yōu)樯兑獨⒘四莻€百姓?！?
“是楊石三殺的?！鼻鼐艥缮焓帜眠^一塊劈開的門板放在火上，“他以為外面是跟那兩人一伙的，先殺了少個敵手?！?
火勢逐漸增大，屋中也有了點暖意，余老二也坐下來，看著火光中的秦九澤道，“姓秦的，不管你在宣大是夜不收還是尖哨，在咱們這游騎隊里面，干啥都要聽伍長隊長的，幫不上忙就算了，不要多事害死了別人?！?
火堆中竄出一股煙來，秦九澤咳嗽了一聲，用手在面前揮了兩下，便退開了一些，順手把頭盔取下放在旁邊，沒有接余老二的話頭。
楊光第偏頭看著面前的秦九澤，這人年紀不小，頭發(fā)都花白了，臉上皺紋比好些老頭還深，似乎也不算強壯，但總就覺得能打。
旗總檢查了這三個宣大兵的兵牌、馬匹和武備，跟他們自述的都能對上，說明確實是宣大邊軍，最近經(jīng)常聽到這支軍隊，游騎兵甚至還口授了宣大各個營頭和主將名稱，印象最深的當然是盧象升。
“秦……秦大叔，盧都堂真的死了？”
秦九澤仍是簡短的道，“死了。”
楊光第沉默了一會道，“我是在滁州被救下的，得虧是盧都堂打敗了流寇?！?
昏暗的光線中，秦九澤微微抬頭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本就不大，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方才聽你說你是督標中營的，副將叫李重鎮(zhèn)，我記得武學(xué)的人說，救我那一仗也有你家李副將。”
秦九澤哼了一聲，“李重鎮(zhèn)是你家的，他是遼鎮(zhèn)來的?！?
余老二歪著頭問道，“李重鎮(zhèn)是中營副將，盧都堂都死了，為啥他還能逃，放在咱們奇兵營里面，主官戰(zhàn)死下屬逃的，回營立刻砍了腦袋?！?
他伸手指指秦九澤，“李重鎮(zhèn)要是不跑，你們這些夜不收也該跟著主官一起戰(zhàn)死。”
“我說了，李重鎮(zhèn)是你家的主官，我家主官姓許，真心殺賊的人都死了?！?
楊光第站起來大聲道，“龐大人才是我家大人，李重鎮(zhèn)不是！我家龐大人才是真心殺賊的，這次就是從南直隸趕了一千里路來殺韃子的。”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幾人轉(zhuǎn)頭看去，門前燈火晃動，旗總打著一個火把大步走了進來。
“楊光第你那么大聲做什么，怕韃子聽不見么，都過來，秦九澤也過來?！?
幾人圍攏過來，旗總直接說道，“剩下那個百姓說，他是從威縣關(guān)廂跑來的，午時前在二十里鋪見到過一隊韃子，大約十幾個人，一個亮甲韃子，抓到了幾個百姓，午后就回去了。”
聽到亮甲韃子幾個字，楊光第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旗總額頭，那里一道醒目的傷疤，就是上次在初家圈遇到的亮甲韃子留下的。
旗總蹲在地上用石頭畫了一道，“如果他們大營不動，明日韃子可能還是如此活動，天亮前我們出發(fā)，先行埋伏在二十里鋪，一隊在西面入口，二隊三隊在中間?！?
“你們?nèi)齻€?！笔^畫了一個圈，代表二十里鋪，接著旗總在圈的西南位置胡亂抹了幾下，“這里有一片林子，那個百姓說鋪西頭有條路可以進林子，你們自己去尋這條路堵住，不要讓韃子從這里逃了，有沒有要問的？”
秦九澤安靜的盯著地上的圖案，聽到這里略微有點驚訝的抬頭，似乎沒想到他們想全殲韃子哨騎，更沒想到旗總還要跟他們商量。
余老二問道，“帶馬么？”
“帶，有韃子逃過去你們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