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后的眼神凝聚在龐雨臉上,“公子對所有萍水相逢之人,都如此關(guān)心否?”
“男人最喜歡做的事,勸良家女出軌,勸風(fēng)塵女從良,在下不能免俗?!?
那女子用手隔著面紗捂著嘴,稍稍停頓后帶著笑意道,“能否請公子上船面相?!?
何仙崖心頭一陣竊喜,卻見龐雨搖搖頭,“在下其實不會面相,與姑娘萍水相逢,沒打算幫姑娘贖身,所以也是假作關(guān)心。
究其實際,不過是旅途枯燥找人聊天,所以便不上船了,免得見了姑娘的絕世容貌,又為情所困?!?
那女子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她咳嗽一聲道,“早猜到公子不會面相,但你這張嘴偏就是引人,可是也對許多女子說過海誓山盟?!?
“自然,她們也是客氣的置之一笑。”
女子又捂住了嘴,稍稍忍了一下之后道,“跟公子說話,已是排解了許多?!?
龐雨抬頭看著面紗道,“生逢亂世,姑娘能蕩舟湖上為情所困,已是一種奢侈,比姑娘艱難的人百萬千萬,他們不悲于情,只悲于生存。
所以姑娘可以自悲身世,但也當(dāng)知,世間不止情為何物。”
女子這次沒有說話,眼神認真的看著龐雨。
“在下一直認為,婚嫁就像交易一樣,理性的交易會帶來最好的結(jié)果,若姑娘有那個價值,就要找符合那個價值的情郎,這是經(jīng)濟規(guī)則,姑娘遵守規(guī)則去找,一定會找到稱心郎君的。”
龐雨又拱手道,“抱歉撞了姑娘的船,不用費時查看了,船身上沒有損傷,希望姑娘以后一切如意,有緣再給姑娘面相?!?
龐雨說罷便向船家吩咐一聲,讓船家離開。
兩船的人都沒想到,他們以為龐雨費盡口舌是有所圖謀,可是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后,竟然這樣就要離開。
那女子下意識的走上半步,“公子談頗多新意,能否再幫奴家開解片刻?!?
船夫搖起櫓,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大號烏篷船緩緩離開大船。
“姑娘要是覺得還有困擾,可以自我排解,給自己找點事做,比如寫上心愿發(fā)個漂流瓶啥的?!?
女子在船頭追了兩步,“你說什么漂流瓶?”
龐雨一邊揮手一邊道,“寫一封信寫上心愿、地址什么的,裝進一個玻璃…一個葫蘆里面,讓它隨波飄去,等有緣人撿到會給你回信的,很奇妙的!”
船夫加快搖櫓,烏篷船速度快起來,女子高聲問道,“那公子你若是發(fā)漂流瓶,會寫什么心愿?”
龐雨大笑兩聲回道,“八賊下次見了我,就落荒而逃吧。”
太湖之上煙雨蒙蒙,烏篷船漸行漸遠,只剩一個模糊的船影。
女子此時抬起面紗,露出秀美的容顏。
“都忘了問他姓名,那八賊是個什么人,怎地跟他有過節(jié)?”
婢女嘟著嘴道,“姐姐你不要聽這登徒子的瘋語,陳公子哪里是哪種人?!?
“紅兒去拿個葫蘆來?!?
“姐姐你可不能聽他的把地址亂寫?!?
“你不去我自己去?!?
婢女一扭頭回了船艙,女子也走回倉中,在桌案上自己磨了墨,寫上兩行字“落花拂斷垂垂雨,傷心蕩盡春風(fēng)語”,落款寫上了影憐兩個小字,最后猶豫一下,沒有留下地址。
婢女拿來葫蘆,女子把紙條卷了塞進葫蘆,她在手中握了許久,等到船開入湖中,后扔出了窗外。
葫蘆濺起小小水花,隨著湖上的輕波緩緩漂遠。
兩人在窗前看著那遠去的葫蘆,婢女輕輕問道,“姐姐希望誰撿到?”
“我只是扔了,誰撿到不重要?!?
女子收回目光,“把那‘相府下堂妾’的幌子收了,以后咱們不用了?!?
婢女呆了一呆,隨即去了后面吩咐船工。
女子轉(zhuǎn)頭望向迷離的太湖,大號烏篷船早已沒有蹤影。
…烏篷船的船頭上。
“二哥你怎地不去看,平白少了一百五十兩?!?
“你懂個屁?!?
龐雨在風(fēng)雨中傲然站立在船頭,“你們幾個都死盯著那女子,沒看到那船身被咱們撞了一個大裂縫嗎?
那畫舫多貴,三百兩也不一定夠賠的,老子說那些話分散她們注意,哪還敢上船去耽擱時間,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今天就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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