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死寂得可怕。
方才王虎那條喪家之犬連滾帶爬離去的狼狽景象,還歷歷在目。
風(fēng),似乎也停了。
只有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悄無聲息地飄落在秦鴻志的腳邊,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敗亡。
秦鴻志癱坐在地,背靠著那棵被他自己捏出裂痕的鐵干松,雙目空洞,失了焦距,就那么直愣愣地望著眼前這片他經(jīng)營了半生的威嚴(yán)府邸。
可此刻,這府邸在他眼中,卻像是一座華麗的……墳?zāi)埂?
而他,就是那個親手為自己,為整個大長老一脈,掘好了墳?zāi)沟挠薮雷锶耍?
悔恨!
無盡的悔恨!
如同億萬只淬了劇毒的螞蟻,從他的心臟深處爬出,瘋狂地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啃噬著他的神魂!
他越想,心就越痛!
痛得撕心裂肺!
痛得他幾乎要窒息!
早知如此!
早知道那個小畜生,竟是這樣一頭披著人皮的洪荒巨獸!
自己又何苦……何苦要去招惹他?!
當(dāng)初,他奪了那小子的神瞳圣脈,將他打入塵埃,讓他淪為整個秦家的笑柄。
那個時候,自己就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徹底抹殺!永絕后患!
可自己沒有!
自己顧忌著秦開山那失蹤多年依舊存在的余威,顧忌著宗族規(guī)矩,留下了一線!
就是這一線!
給了這頭猛虎,喘息之機!
給了這條真龍,蘇醒之日!
如今,猛虎已出籠!真龍已升天!
而自己呢?
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秦鴻志慘然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兩尊四階丹爐!沒了!
那堆積如山,足以讓南陽城任何一個家族都徹底瘋狂的天材地寶!沒了!
為了“穩(wěn)住”那小子,自己兄弟二人,甚至還主動獻上了壓箱底的寶貝!
一柄三階上品的裂山斧!
一枚專門用來克制他背后“殘魂”的四階至寶,鎖魂玄玉佩!
全都沒了!
那可是鎖魂玄玉佩啊!是他秦北望在一處上古遺跡中,九死一生才換來的保命底牌!是他兄弟二人未來圖謀大事的……最大依仗!
就這么……
就這么拱手送給了那個自己最想鎮(zhèn)壓的敵人!
這不是資敵!
這是什么?!
這簡直就是傾家蕩產(chǎn),給自己的掘墓人,遞上了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天下間,還有比這更愚蠢,更可笑的事情嗎?!
秦鴻志越想,胸口越是憋悶!
一股逆血,不受控制地直沖喉頭!
“噗——!”
他猛地張開嘴,一口鮮血,噴灑在了身前的青石板上,染紅了那幾片枯葉,觸目驚心!
“大哥!”
一旁,始終如雕像般枯坐的秦北望,終于被這聲吐血的悶響驚醒!
他猛地站起身,幾步?jīng)_到秦鴻志面前,臉上寫滿了驚慌與關(guān)切。
然而,秦鴻志卻像是根本沒看見他。
他只是抬起頭,用一雙赤紅如血,充滿了無盡怨毒與悔恨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親弟弟!
那眼神,看得秦北望心頭猛地一寒!
“北望……我的好弟弟啊……”
秦鴻志的聲音,沙啞、干澀,像是兩塊生銹的鐵片在互相摩擦,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你看看……你看看我們現(xiàn)在的樣子!”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了指自己嘴角的血跡,又指了指秦北望那張煞白如紙的臉。
“你再看看……我們都干了些什么?!”
秦北望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都是你!”
秦鴻志的聲音,陡然拔高!
那壓抑了許久的怒火與怨氣,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轟然爆發(fā)!
“如果不是你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那小畜生身上,絕對藏著一個虛弱的上古大能殘魂!”
“如果不是你,在我耳邊吹風(fēng),說什么這是我們兄弟二人一步登天的天賜機緣!”
“我……我又豈會……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的聲音,凄厲如杜鵑泣血!
“殘魂?!機緣?!”
秦鴻z志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堅硬的青石板,應(yīng)聲碎裂!
“這就是你說的機緣?!”
“讓我們傾盡所有,去培養(yǎng)一個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
“讓我們淪為整個南陽城的笑柄?!”
“秦北望!我問你!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好機緣?!”
面對秦鴻志狀若瘋魔的指責(zé),秦北望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委屈!
他也漲紅了臉,梗著脖子,大聲反駁道:
“大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當(dāng)初,是我一個人逼著你做的決定嗎?!”
“我發(fā)現(xiàn)那小子身上的秘密,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你!我可有半分隱瞞?!”
“那計劃,是你我二人,一同商議才定下來的!”
“怎么?!”
“現(xiàn)在出了岔子,所有的責(zé)任,就都變成我一個人的了?!”
秦北望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