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域之淵,絕對的死寂被噬帝轉(zhuǎn)身時斗篷帶起的、仿佛能吞噬聲音的漣漪打破――他那兩點深嵌于斗篷陰影中的猩紅瞳光,緩緩掃過單膝跪地的四將,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入它們的意識核心。
隨后,他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深淵法則本身宣告的意味響起:
“帝君若歸,吞噬本帝……此乃暗域至高法則的體現(xiàn),亦是吾等宿命?!彼聪ち怂膶⒁庾R深處那絲隱晦的惶恐,“順從k,輔佐k,便是你們唯一的生路,亦是暗域壯大的基石。個體存滅,于暗域洪流之前,微若塵埃?!闭Z氣中沒有畏懼,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坦然。
在于噬帝而,若能有一位凌駕“未知境”的至高存在,統(tǒng)御暗域吞噬明域世界,縱使自身化為其力量的一部分,亦是暗域意志的勝利――這,幾乎是每一任登頂暗域帝位者烙印在吞噬本源深處的終極信念。
“現(xiàn)在,”噬帝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極寒冰刃刮過淵底,“爾等四人,即刻將暗域無盡焦土中滋生的低階穢物,盡數(shù)驅(qū)趕、匯聚!目標(biāo)――書院鎮(zhèn)守的暗域裂隙!讓那些只知啃噬與嘶嚎的渣滓,去沖擊、消耗書院的封印法陣!”
“謹(jǐn)遵帝諭!”鬼噬、血月、暗煞邪皇、煞影魔尊四將齊聲應(yīng)諾,頭顱深埋,骨甲撞擊焦土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暗域的低階生物,是怨念與黑暗滋生的無窮無盡的炮灰。它們無智無識,只余吞噬與破壞的本能,如同暗域這具腐壞軀體上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膿瘡。其滋生速度遠(yuǎn)超高階存在的吞噬需求,時常引發(fā)席卷焦土的狂暴潮汐,沖擊著脆弱的秩序。驅(qū)使其沖擊明域的封印,是歷代暗域帝君維持內(nèi)部平衡的殘酷手段――既能消耗冗余,又能持續(xù)試探、磨損明域的防御。
書院,同樣深諳此道。他們將這永無休止的低階沖擊,視為磨礪學(xué)員的絕佳礪石。雙方在血與火的漫長拉鋸中,早已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書院會在特定節(jié)點,故意泄露出封印法陣的細(xì)微“縫隙”,如同開閘泄洪;而暗域,則定期將那些在內(nèi)部競爭中毫無價值、只余數(shù)量的低階生物“垃圾”,精準(zhǔn)地傾倒向這些“泄洪口”。
“大人!”煞影魔尊低沉嘶啞的聲音打破了執(zhí)行命令前的短暫沉寂,他依舊保持著跪姿,頭顱卻微微抬起,眼眶中那兩團血色漩渦閃爍著難以抑制的貪婪幽光,“如今書院精銳盡出,留守修者不過數(shù)十老弱……此乃天賜良機!何不集結(jié)吾暗域大軍,一舉撕裂其封印,將明域膏腴之地,盡納我手?”他仿佛已看到自己踏破書院藏書閣,攫取無上秘典,登臨源境的輝煌景象。
“哼!??!”
一聲仿佛來自九幽冰獄最深處的冷哼驟然炸響!
煞影魔尊感覺自己的意識核心如同被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周身骨甲瞬間繃緊,滲出更多腥臭粘液。噬帝斗篷下的猩紅目光,如同兩柄淬毒的利刃,釘在煞影身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冰冷的警告:“書院封印若真如你口中這般不堪一擊,明域早已淪為焦土!你若執(zhí)意尋死……”噬帝的聲音陡然帶上一種詭異的“寬容”,“原煞帝麾下殘部,盡歸你調(diào)遣。勝,你居首功;敗,形神俱滅,亦是爾等歸宿。本帝,絕不干涉?!?
煞影魔尊龐大的身軀劇烈一震!
他沒想到噬帝竟如此輕易地……允了?但這“放任”背后透骨的寒意,瞬間澆滅了他大半狂熱。噬帝不會出手!這意味著他將獨自面對書院那未知的恐怖底蘊,成敗生死,噬帝都只會冷眼旁觀。然而,那“盡歸你調(diào)遣”幾個字,又如同最誘人的毒餌,在他貪婪的核心中瘋狂滋長――萬一……萬一成功了呢?那藏書閣中可能存在的、通往源境的奧秘……
就在煞影魔尊內(nèi)心貪婪與恐懼激烈撕扯,尚未做出決斷之際,噬帝那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莫把那數(shù)十‘老弱’視作無物……書院之中,尚存一息??v是本帝如今境界,亦感如芒在背,忌憚三分?!痹捳Z中的凝重,讓整個暗域之淵的溫度都仿佛驟降。
罷,噬帝不再多。他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晃,周身那沸騰的吞噬之力驟然加劇,空間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蕩漾。下一瞬,他的形體便崩解、融化,化作無數(shù)縷粘稠如實質(zhì)的黑煙,無聲無息地匯入周圍翻涌不息的液態(tài)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鬼噬與血月緊隨其后,同樣化為黑煙,融入黑暗。
原地,只剩下暗煞邪皇與煞影魔尊。暗煞邪皇覆蓋著瘤狀骨甲的身軀轉(zhuǎn)向煞影,血洞般的眼眸中情緒翻涌,喉間骨節(jié)發(fā)出幾聲艱澀的“咯咯”聲,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那千萬語只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仿佛冤魂嘆息的嘶氣。他深深地“看”了煞影一眼,身形也猛地潰散,融入了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