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家小院里氣氛頗為溫馨,但是好說歹說,外公外婆就是不愿意去廣州。~看¢書-屋\小_說~網(wǎng)`-免費¨閱!讀`他們表示要留在老家和兒子們過年,這也是預(yù)料之中了吧?!巴煌煌弧睕]過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二舅毛宏濤也到了。他左手拿著半只兔子和甲魚這些野味,右手拎著一瓶當?shù)氐奈逯该腋?,沒進屋就聽到他洪亮的聲音:“陳著來了嗎,中午要喝兩杯”話沒說完,就被外婆嗬斥聲打斷:“整天就知道喝酒,陳著還要讀書考試,以為都和你一樣!”陳著老臉一紅,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他基本和考試無緣了。但是他的名字,應(yīng)該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經(jīng)濟考試的試卷上。二舅被外婆責罵了也不當回事,笑嗬嗬坐到堂屋的小馬扎上。二舅和大舅差不多的身高,不過可能是經(jīng)常搬水的原因,顯得還要壯碩一點。他聽說上午又和侍家吵起來了,啐了一口,用河源客家話罵了幾句?!懊HW(xué)校了?”外公慢吞吞問道?!叭チ耍缟衔宜退??!倍顺槌鰺煟约狐c了一根,給爸爸和大哥各分一支,然后還特意給馬海軍扔了一支。毛睿是二舅的兒子,也是陳著的小表弟,今年讀高二。二舅家有一子一女。女兒沒考上大學(xué),聽從姑姑毛曉琴的意見讀了衛(wèi)校,估計以后能托關(guān)系當個社區(qū)診所的護士。大舅家是兩女一子,大女兒外嫁潮汕,二女兒就是毛欣桐,還有一個兒子高中肆業(yè),外出打了幾年工干脆回來,負責安居中介的門店。_看′書?君,埂¨辛¨罪¨全,房產(chǎn)中介的生意很好,忙得腳都離不開地。所以整個毛家,“讀書苗子”只剩下毛睿了。印象里毛??丝嗯?,經(jīng)過一番不懈的奮斗,終于考上了“廣州大學(xué)”,成為了王長花的師弟了。王長花什么實力和學(xué)習(xí)態(tài)度就不用多說了,這只能更清楚的表明,省城和縣城教育資源的質(zhì)量相差太大?!瓣愔瑹熚揖筒唤o你了啊?!倍诉肿鞂﹃愔f道:“你還是學(xué)生,這玩意就別抽了。喝點酒是沒問題的,但是你媽不讓你喝,高中時喂你喝了半杯,你媽到了廣州還發(fā)短信罵我!”陳著笑著點頭,其實這一樁樁往事都不記得了?!澳阕罱⒁恻c,別三心二意的!”外公皺眉提醒道:“這陣子毛睿上學(xué)放學(xué),你都親自接一下?!倍算读算?,“噢”了一聲。陳著眼神動了動。原來,外公還是擔心孫子安全啊,侍家那句“小心你家孩子”雖然極大可能只是威脅,但萬一不是呢?搞土方和包工頭,隨便哪個都有能力讓毛睿吃虧。小老頭的沉默、擔憂、甚至那退縮的掙扎,陳著都默默看在眼里?!岸?,你也勸勸外公外婆?!边@時,陳著對毛宏濤說道:“讓他們跟著我去廣州過年唄,我爸單位的車都借來了?!薄班溃∧惆謫挝滑F(xiàn)在這么有錢了嗎?能整個寶馬x5當公務(wù)車?”二舅十分詫異:“說起這個車啊,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有輛粵a77777的邁巴赫放在了停車場,圍了一大圈人在那看,停車場老板午飯都沒吃,搬個椅子守在那里。??零£點\看?\?書+21更±新?±最??快~?”“守在那里做什么?”大舅年紀有點大,對這些車啊牌啊,沒有二舅敏感。“那種能是凡人的車?”二舅振振有詞的解釋道:“要是被人刮了一下,停車場還能不能開下去了?我跟你說,你要是坐那輛車繞著城里走一圈,縣長都得請你喝酒”“有那么夸張?”大舅將信將疑。又端著一盤菜過來的毛欣桐,聽到父親和叔叔聊起的話題,她飛快瞥了一眼陳著,看見他只是揉揉鼻子沒吭聲。于是,毛二姐那張胖乎乎的臉上,滿滿都是“我知道謎底但是不能說”的煎熬?!按缶耍?,你們勸下嘛?!笨粗鴥蓚€舅舅越吹越遠,陳著嘆了口氣,又把話題拉回來。“他們不會去的!”二舅辭鑿鑿的擺擺手,同時勸著外甥:“你也別折騰了,就讓他們跟著我們在鄉(xiāng)下過,還能少了他們吃的喝的不成?”“是啊?!贝缶艘舱f道:“你外公外婆跟著我們習(xí)慣了,上了廣州反而添麻煩?!薄澳恰标愔D了頓,試探著說道:“你們也去呢?我記得大舅你有輛小車的吧,到時你把這邊親戚都拉上,一起去廣州過年?!薄。俊贝缶硕嗣婷嫦嘤U,他們覺得這個提議真是天方夜譚,偏偏這個外甥一臉認真?!澳慵乙沧〔幌掳 !倍颂湫苑堑恼f道?!叭チ丝隙ㄓ械胤阶??!标愔瑯愚o鑿鑿的保證,順便還把毛二姐喊來問道:“毛總,你家和二舅一家去廣州,能沒地方住嗎?”毛欣桐一聽“毛總”,就知道現(xiàn)在不是“姐弟”關(guān)系了,而是“上下級”關(guān)系?!翱隙ㄓ邪?!”毛欣桐馬上說道:“爸,大把地方可以給你們住,甚至想住酒店都可以。廣州過年比老家熱鬧多了,到處都是花市和舞獅隊伍,你要是不去,我就把我媽帶去了?!贝缶藫蠐项^,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有誤,怎么陳著隨口一問,毛欣桐就這么積極的幫襯呢?!啊惶线m。”不過,大舅還是沒答應(yīng)。他找不到什么反對的借口,但也找不到太多同意的理由,只能說道:“要是都去了,家里沒人看著,侍家不得把整個魚塘都占了?”“也是。”陳著微微頷首,若有所思?!澳恰泵阍谂赃叞牍碜?,悄聲問陳著:“現(xiàn)在要不要吃午飯?”陳著看了她一眼,奇怪的說道:“二姐,你問我做什么,問外公他們啊?!甭牭接只謴?fù)“二姐”這個稱呼,毛欣桐知道“上下級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在又切換成“姐弟關(guān)系”?!澳顷愔阙s快去洗手,馬哥你也過來吃飯,爺爺你別抽煙了,爸,你去把碗筷再刷一遍…”毛二姐立刻直起腰,大聲指揮所有人做事。中午這頓飯,除了湖里的魚蝦,還有河源常見的釀豆腐、鹽焗雞、梅菜扣肉。只是依然沒有說服外公外婆去廣州,陳著倒也不急,吃完飯伸個懶腰:“我去湖邊走走,消消食?!薄澳阋粋€年輕人,正是消耗體力的時候,消什么食??!”二舅撇了撇嘴,美滋滋嗦著一只雞爪。剛才鹽焗雞他一口沒吃,等到陳著把雞腿啃完,剩下一些難啃的雞爪,二舅這才撈起來吃著。陳著自然什么都懂,但他也不是真的想消食。陳著帶著馬海軍離開后,外婆從屋里抱著一個鐵盒子走出來。她坐在板凳上掀開盒蓋,從里頭取出一個用舊布裹起來的小包。外公不說話,只是“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叭ツ觋愔鴽]來過年,這次千萬不要忘記壓歲錢,你們也要都給!”外婆瞪了一眼兩個兒子,然后沾了沾口水,慢吞吞揭開一層層軟布,露出里面的紅色老人頭。并不象銀行剛?cè)〕鰜砟敲凑R,而是皺皺巴巴的模樣,有些邊角可能還沾著魚腥味。“老說我偏心,對孫子比對外孫更好?!蓖馄糯植诳菔莸氖种?,一張張抽出紅色老人頭,但也一邊喋喋不休的罵道:“你們家條件好嘛,你和陳培松都是正式工,有政府養(yǎng)著,要是你們家也窮,我能不幫襯嗎”外婆原來抽了六張。這已經(jīng)是2009年,農(nóng)村給小孩壓歲錢的天花板了。不過在合上布包之前,外婆尤豫一下,突然又從里面抽出四張老人頭,只是嘴里罵得更狠了:“這次給1000,我看你還怎么說偏心?有時候還和我惱氣,去年還故意不回來,那以后都別回來了…”毛二姐站在門口,感覺鼻子酸酸的,奶奶看似罵姑姑,實際上是想姑姑。她原來準備說,陳著不缺這點錢。但是想一想,“錢”和“錢”也是不同的。(今晚還一章,估計會很晚,但是不管了吧。)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