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說的只是第一點:楊繼盛彈劾父親您老的同時,也‘彈劾’了圣上。這一點其實還不致命。除這一點外,楊繼盛奏疏中還存在一個致命的疏漏。”
嚴(yán)世蕃嘴角扯出一抹陰森笑容,宛如眼鏡蛇吐出蛇信一樣,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接著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在空中晃了晃,自信的說道。
“???還有一個致命的疏漏,哈哈哈,這楊繼盛還真是不讓人失望啊?!?
趙文華聽嚴(yán)世蕃說還有一個致命的疏漏,不由扯著嘴角哈哈大笑了起來。
“義父,說句您老不愛聽的話,幸虧這楊繼盛沒有被拉攏過來,就沖他寫奏疏這兩下子,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要是來了,我這覺都睡不踏實,總擔(dān)心哪天他彈劾政敵,我這盟友都被他給連累了?!?
大笑過后,趙文華又很有分寸的跟嚴(yán)嵩開了一個玩笑,進一步活躍了一下書房的氣氛。
“你呀......”嚴(yán)嵩笑著搖了搖頭。
“呵呵,東樓兄,還請東樓兄解惑,這楊逆奏疏里的致命疏漏在何處?”趙文華拱手向嚴(yán)世蕃請教道。
“就是此處?!?
嚴(yán)世蕃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在奏疏抄本上點了點,將內(nèi)容指給趙文華看。
趙文華順著嚴(yán)世蕃的手看去,只見這一處內(nèi)容為:“臣如不,又再有誰人敢乎?伏望皇上聽臣之,察嵩之奸,群臣于嵩畏威懷恩,固不必問也?;噬匣騿柖?,令其面陳嵩惡;或詢諸閣臣,諭以勿畏嵩威?!?
“皇上或問二王,令其面陳......”
趙文華在官場浸染這么多年,也不是易于之輩,嚴(yán)世蕃一提醒,趙文華就發(fā)現(xiàn)致命疏漏所在了,不由的輕聲讀了出來,差點順嘴就將后面的“嵩惡”都給讀了出來,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意識到不對,及時閉嘴咽了回去。
“嗯,不錯,正是此處?!?
嚴(yán)世蕃笑著點了點頭,在奏疏抄本上將四個字一一點了一下,“‘或問二王’,呵呵,別小看這四個字,足以讓楊繼盛死無葬身之地了?!?
嚴(yán)嵩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一邊刮著盞蓋,一邊微笑著聽嚴(yán)世蕃和趙文華兩人對話。
“愿聞東樓兄其詳?!?
趙文華拱手請嚴(yán)世蕃接著往下講,雖然此時,趙文華他已經(jīng)明了了。
“我相信圣上看到‘或問二王’這四個字,一定會怒發(fā)沖冠,呵呵,天子一怒,他楊繼盛就是長了九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一來,咱圣上可是一向信奉“二龍不相見”這條詛咒的,圣上乃真龍,二王乃潛龍,兩條龍不可以碰面,否則會有不吉利的事情發(fā)生。因為信奉“二龍不相見”的詛咒,圣上非常忌諱同二王見面,現(xiàn)在楊繼盛叫圣上直接去問二王,這不是完全冒犯了圣上的忌諱嘛,這已經(jīng)觸怒了圣上的底線了!”
嚴(yán)世蕃腆著肚子,露出了一臉蜜汁自信微笑,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二來嘛,咱大明王朝,祖宗制法可是明確規(guī)定藩王不經(jīng)皇帝特許是不得干政的。咱大明立國后,太祖皇帝在宮里頭立了一塊“后宮與宦官不得干政”的鐵碑,在法制上立了一條“藩王不經(jīng)皇帝特許,不得干政”的成文律令。當(dāng)今圣上對權(quán)力的敏感和重視更是超越歷任先皇,對這一條祖宗法制更是重視,平素嚴(yán)禁各大臣同藩王私下接觸?,F(xiàn)在楊繼盛直接說讓二王為他作證,呵呵,這不是明擺著說他楊繼盛無視祖宗法制,已經(jīng)私下里跟二王見過、通過氣了嗎?!這一點,更是觸怒了圣上的底線。圣上對此又豈能忍!若是楊繼盛狡辯說他沒有私下跟二王通過氣,他這么寫,只是出于唯有二王不怕父親您老,可以秉公說出實情的話,呵呵,先不說二王定然不敢這么說,單就他沒有提前與二王通氣,卻寫‘或問二王’作證,那詐傳親王令旨的罪名,他楊繼盛是脫不了了,這可是十惡不赦的重罪,論罪當(dāng)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