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幾個力士回答,費林的窗戶被他本人推開了:“程煜你是越來越荒唐了,擅闖我錦衣衛(wèi)衛(wèi)所,還在此大呼小叫的?!?
程煜也懶得搭理他,徑直朝著費林的屋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說:“待會兒等我把話跟你講完之后,我看你還敢不敢再說我荒唐。”
費林聽到這話,心中微微一凜,剛才也不過是在下屬面前裝裝樣子,現(xiàn)在見程煜說的這么嚴(yán)重,也是急忙關(guān)上了窗戶。
房門被推開,程煜邁步而入,連個虛套的拱手都沒有。
“什么吊事這么著急忙慌的?”費林總歸是沒好氣。
程煜沖到桌子前,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咚灌了一大口。
“那是老子的茶……”費林急了,但看到程煜那急不可耐的模樣,搖搖頭道:“唉,算了算了,跟你這個二胡卵子老子著不起急。有事快講。”
“講不得?!?
程煜放下茶杯,一句話差點沒把費林氣出個好歹來。
“講不得你跑來干么事???頭腦不好?。俊?
“我是說在這塊講不得,哪個曉得你這塊隔墻有沒有耳???你們錦衣衛(wèi),應(yīng)該有專門秘密會談的地方啵?”
費林上下打量程煜,皺著眉頭疑惑道:“真有這么嚴(yán)重?”
“比你能想到的一切都更加嚴(yán)重。”
費林稍稍思索,不敢怠慢,畢竟程煜是個什么人他心里有數(shù)。當(dāng)下帶著程煜直奔后院,然后上了二樓,進入一間頗有些逼仄的小房間里。
小心翼翼的關(guān)上了房門,又扯動門口墻邊的一根木把手,程煜只聽到屋內(nèi)咯吱咯吱全都是機械拉動的聲響,只見門上窗戶上,都有一塊銅板緩緩降下,最終擋住了整個門和窗戶。
屋里一點光線都沒有了,費林這才點燃一盞油燈。
在昏暗的油燈燈光之下,費林沉聲問:“現(xiàn)在可以說了?!?
程煜咽了口唾沫,將自己尋訪兇手,隨后查到翠玉小館來了兩個奇怪的人,而他從前又從孫守義處得知發(fā)丘中郎將的事情,盡可能快速又簡單的講述了一遍。
“這世上真有曹操當(dāng)年組建的盜墓軍團?那么摸金校尉的事情也是真的啦?你那個孫大哥到底什么來路?他怎么會知道這些,并且還知道發(fā)丘中郎將是何模樣?”費林多老奸巨猾啊,他從程煜這番話里,怎么可能聽不出其中的問題所在?
“沒錯,我孫家哥哥就是摸金校尉之一,他這趟帶回來的王姑娘,也是摸金校尉之一。還有兩家,都已經(jīng)放棄盜墓的營生,而我孫大哥和王姑娘此番回來塔城,也并非為了做那些不法的勾當(dāng),而僅僅只是為了拿回他們祖上的信物,以及阻止發(fā)丘中郎將的行徑?!?
程煜頓了頓,又道:“你先不要急,等我講完。”
費林點點頭,程煜便又把自己如何從小玉那里得知假山的機關(guān),以及自己下洞探了探,發(fā)現(xiàn)那里邊別有洞天等等一切,都跟費林講述了一遍。
“所以那地洞之下,真的有一座大墓?發(fā)丘一脈便是為了那座大墓而來??赡氵@無法說服我讓我相信你孫家那個大哥不是為了墓而來,而是為了阻止其他人啊?!?
程煜又把孫守義去縣衙找了龐縣丞,并且?guī)е麄兿肴プ侥冒l(fā)丘一脈,撲空后干脆直接把他們帶去了翠玉小館說了一遍。
費林聽罷,低頭沉思,緩緩的點著頭,看來,他基本上算是相信了孫守義真的不打算重操舊業(yè)。
“在這個過程當(dāng)中,我跟營兵副守備趙半甯商量,讓他派兵控制住了翠玉小館,我跟他本人下了一趟地洞,徹底將底下探了個明明白白。而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那地洞之下堪稱驚世駭俗……”
“趙半甯?他一個從五品都覺得棘手么?我不過區(qū)區(qū)七品,你們找我搞什么東西?”費林再一次洞悉了這番話中的問題,只是,他也絕想不到那地洞之下,竟然藏著一座紫禁城。
“不過你們這些文人,用詞總是夸張,你來跟我講聽聽,我倒是要看看怎么個驚世駭俗……”
程煜不語,這事兒一旦說出來,費林要是不理會,那麻煩就大了。
看程煜這副模樣,費林也琢磨了一番,卻始終不知道到底能如何驚世駭俗法兒。他當(dāng)然想不到,那事關(guān)國體,用上達天聽來形容地洞之下的情景,都嫌不夠。
不過他倒是想起另一個問題:“這件事終是由那起命案而起,你們官府跟我們錦衣衛(wèi)是合辦此案,你發(fā)現(xiàn)了線索,不來跟我商量,卻跑去找那趙副守求援,這又是個什么道理呢?”
這個問題,程煜倒是好回答。
“你這邊對于命案的態(tài)度擺明了就是做做樣子,再加上那個時候曹正已經(jīng)帶到幾乎所有錦衣衛(wèi)去了城外,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而我要做的事情,必須把翠玉小館徹底控制下來。同時,我還要防備發(fā)丘中郎將的那一眾手下,僅憑你們衛(wèi)所留在城中的十名校尉,以及我們衙門的那幫游兵散勇,那可未必能留下所有人。所以,我也只能冒險找老趙幫忙了!”
“你說的輕巧,這里頭要是么得其他的文章,你讓我相信趙半甯一個堂堂從五品的副守備,會幫到你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那你倒是跟我講講看,這里頭到底能藏到什么倒頭文章。老趙那個人,好奇心重,又古道熱腸的……”
“誒,你罵哪個吶?等于說我就是遇到事會不顧情面袖手旁觀的人?而且,你剛才那個什么做做樣子的講法,就已經(jīng)罵的很難聽了?!?
程煜嘆了口氣,說:“到了現(xiàn)在這個份上,我真的么得什么東西瞞你,老趙到底怎么想的愿意幫我這個忙,我也不得而知,要不得,回頭你自己親自問問他。我個人覺得,就算這里頭他有什么私心,頂多也就是想拿地底下如果真的是個大墓,肯定有不少值錢的明器,他們軍費一向緊張,要是能在那里頭截流一部分,以充軍資,對他倒是可以解燃眉之急的事情。再講,拿這些東西充軍資這種事,那不是本來就古來有之么?”
“古來有之你個大頭鬼!曹操做的事,你以為歷朝歷代都就成了規(guī)矩???你少在這塊跟老子瞎講八道的哦。”
費林連連翻著白眼,倒是忘記了程煜剛才暗戳戳蛐蛐他的事情。
“算了算了,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你現(xiàn)在跟我好好講講,到底你跟趙半甯在那個地洞里頭發(fā)現(xiàn)了什么,能讓你這么噓噓慥慥的跑來找我。”
程煜稍稍沉吟,抬起頭,很認(rèn)真的盯著費林的眼睛。
“老林,我跟你講,這件事,我講出來了,就么得回頭滴咯。我這條命,老趙的命,甚至?xí)窟B到更多的人的命,可就都攥在你手里頭了哦!”
見程煜越說越嚴(yán)重,費林心里也有點兒長毛,心道這事兒老子到底是問還是不問呢?
但是一想,剛才程煜還蛐蛐他說他不夠古道熱腸,連命案都只是裝裝樣子,滿心只有升官發(fā)財,早就準(zhǔn)備好了替罪羊,到時候把那人當(dāng)成兇手一交,他就算是可以平穩(wěn)邁上去一個臺階了——其實程煜哪有說這么多,絕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腦補的。
“公職上我們合辦一個命案,私底下,我跟你也算是不錯的交情。你不要故意把話說的那么嚴(yán)重,到時候老子要是不幫你,你又在背后講老子么得人情……”
程煜打斷了費林的話,再度認(rèn)真道:“老林,我剛才絕對不是有心影射你什么東西,我再鄭重的聲明一遍,這件事你要是不知道,你裝個糊涂也勉強能過的去,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如果老趙回頭命令營兵封鎖塔城,你需要約束麾下配合他,絕對不讓任何一名錦衣衛(wèi)離開。而且,老趙辦這件事,十有九八會跟教坊司起沖突,到時候你也就裝看不見。還行?”
“你他媽到底講不講?”
“你別急,我話沒說完。還有后半句。如果我講出來了,我告訴你,你就跟我們在一條船上了,到時候,你走也走不掉。所以,你想想清楚?!?
費林急了,一拳捶在屋中的墻壁上:“你給老子講!老子倒是要看看,什么吊事聽完了就要把腦袋捆在褲腰帶上?!?
程煜深吸了一口氣,終于緩緩說出了地洞之下他和趙半甯的發(fā)現(xiàn)。
聽完之后,費林倒吸一口冷氣,他終于知道程煜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事態(tài)說的那么嚴(yán)重了。
“老子日……”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