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急,這才什么時辰啊,你家曹頭兒也不是餓死鬼投胎,他用過晚飯恐怕也才個把時辰,你這一刻兒就把夜宵給他帶過去,他也吃不下。你慢慢吃,等入了亥時,你再拎著夜宵去衛(wèi)所,就說是你孝敬他的,他肯定開心?!?
李四深以為然的點著頭,心道這是程頭兒有意提攜我啊,他哪知道,現(xiàn)在他們這幫校尉,很快只會迎來自己的新上司,無論是費林還是曹正,顯然是都要離開的,唯一不變的,大概只能是黃平吧。
“等他吃的開心的時候,你就跟他講,說我白天安排你和張三做事,但是被對方發(fā)覺了,所以明天肯定不能再去。然后,你把你畫的像交給曹正,他看到畫像自然也就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他肯定會多安排些人手,調(diào)換著去盯我大哥那個結(jié)義妹子,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李四一邊點著頭記下,一邊卻又感到十分的迷惑,嘴里咀嚼個不停,歪著腦袋不得其解,還是問出了口:“這種事,程頭兒你自己去一趟不就行了?為什么非要我來講呢?”
“你講是公事,我講雖然還是公事,但難免曹正那個作逼搗怪的東西會趁火打劫。老子這兩天做飯已經(jīng)做得鼻炎都快犯了,不想再跟這些二胡卵子扯淡。”
這是程煜的心里話,但卻不足與李四道,甚至程煜連編個理由都懶得編,只是說:“叫你做你就做,那么多問題干么四啊,給你一個拍你們頭兒馬屁的機會你不開心?。俊?
李四憨憨的笑著,心道還真是,我可別枉費了人家程頭兒一片好心。
很快,亥時已至,李四也吃的差不多了,程煜就喊過掌柜,有又要了幾個小菜,全都打包好了,讓李四拎回衛(wèi)所,他自己則是付了錢,朝著程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安福兒和兩名小廝一直在大門內(nèi)候著,幾乎每經(jīng)過一個人,他們都會很注意一陣兒,這把終于等到了程煜,趕忙七手八腳的把大門打開了。
程煜跨過門檻兒,皺著眉頭小聲道:“這大半夜的非得開什么大門呢,留個小門你們該干嘛干嘛去不好么?以往院子里除了我就沒別人,現(xiàn)在多了兩個人,這大門吱吱嘎嘎的豈不吵吵?”
安福兒也不敢多,只是唯唯諾諾的把程煜讓了進去。
穿堂過屋,到了后院,穿過月亮門之后,程煜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訓斥毫無意義。
因為家里的確是多了兩個人,但這倆人壓根沒有這么早睡的習慣,這會兒差不多也就是九點一刻左右,這倆人一個坐在石桌邊自斟自飲,另一個光著膀子在月色中上下拋飛一把石鎖,頭頂裊裊升騰著白色的霧氣。
看到這一幕,程煜口中不由自主的發(fā)出了一聲輕輕的“呃”。
安福兒聽在耳中,回過頭,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程煜一眼,心道若是這位爹和這位娘睡下了,我也還真不愿意開大門,但他們這院里比街面上還熱鬧,那我可不是得打開大門迎候程爹您么?
程煜嘆了口氣,拍拍安福兒的肩膀,吩咐道:“下去打些洗臉水來吧。”
看到程煜回來了,孫守義也便放下了手中的石鎖,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笑呵呵的沖程煜打招呼。
王雨燕也站起身來,招呼著程煜:“程家哥哥,來喝點兒?。俊?
程煜點點頭,把石桌上的汗巾子甩向?qū)O守義,自己則坐在了王雨燕的對面,任由王雨燕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們平素里都這樣么?這個點兒了還不睡?”程煜喝了一盞酒,直接用手拈起一片香腸,放進口中。
孫守義將汗巾子搭在肩膀上,笑呵呵的說:“我們平時也沒什么事做,用不著早起,不像你,大清早卯初就得起。今兒我倆也是看你還沒回,所以覺得沒甚要緊的,明兒不會這樣?!?
程煜趕忙擺手,說:“大哥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又不是怨怪你們,只不過是隨便問問。況且你們在院中,即便是我在屋里睡下了,你們也打擾不到我任何。大哥你可千萬莫要再講這種話了,回頭讓我心里頭覺得不舒服?!?
王雨燕依舊顯得大大咧咧的,也給孫守義倒了一碗酒,說:“大哥他說這話,是剛才我倆商量好的。之前,我跟大哥把他那邊的院子打掃了一下,然后上街差人送了些東西過去,這會兒基本上就算是安頓好了。所以,今晚我們是特別在這塊等你來家的,跟你講一聲,省的明天你大清早顛的了,我倆還沒起床吶?!?
程煜一愣,望向?qū)O守義:“大哥這是要搬出去?”
孫守義臉膛子泛黑,點點頭道:“總住在你家也不叫個事,而且我跟雨燕顛三倒四的,其實飯點都跟你們不在一起。白天我都還沒下定決心,直到雨燕來家,我一想,我們倆平時那個點其實吃的是中飯,中午附近吃的是早飯,然后入了亥時,就開始吃酒,幾乎都要吃到后半夜,就算是晚飯了。這兩天呢,在你家吃得好住的好,但總覺得有什么地方感到別扭,不是我們的生活習慣你還懂???所以我跟雨燕一商量,決定還是搬回到我家那個小院住。反正也近,想聊聊天吃個酒什么的,不管是我們過來還是你過去都方便。于是趕忙上街找了兩家店,添置了些平時要用的東西,喊他們搬到我家去了。剛才也問過安福兒了,他說明天去幫我們找兩個老媽子伺候到,這樣對我們都比較方便,你也不用下了值還要惦記到我們吃沒吃的問題?!?
程煜看著孫守義,他知道,只怕是因為白天張三和李四盯著王雨燕的事,讓他們倆心里犯了嘀咕。雖然肯定不會想到是程煜讓張三李四去盯的,但以孫守義的心思,他肯定能想到跟錦衣衛(wèi)有關。
搬出去呢,一來是為了不連累程煜,二來是有些事,他們也沒辦法當著程煜的面去做,連商量都不行,顯然還是單獨住在一個小院子里比較方便,進來出去的,也就沒有人知道確切時間了,更利于他們要干的事情。
“既然是大哥你都把事情做在了前頭,顯然是我不管講什么東西都么得用了,我還能說什么呢?”
面對程煜這不咸不淡毫無情緒夾雜的話語,孫守義顯然有些慌了,他和程煜之間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程家能保持如今的風光,他們孫氏父子功不可沒,否則,程煜即便還算是個小富戶,卻也絕不可能像現(xiàn)在過得這么悠哉游哉。
在孫守義看來,程煜用這樣的方式說這番話,顯然是真的有些傷心了,他其實也一直在猶豫,原本想著反正在塔城也呆不長,就一直住在程煜家里也好。可這才回塔城不過第三天,就已經(jīng)被也不知道是錦衣衛(wèi)還是其他什么人給盯上了,若不是王雨燕江湖經(jīng)驗足,鬧不好已經(jīng)出了岔子。
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也正如程煜所,把事情做在前邊,趁著程煜還沒回來先把東西添置齊了,院子也收拾了出來,就是為了給自己不走不行的理由,也是讓程煜不要再勸的手段,可他沒想到,程煜會突然露出這么一副幽怨的情緒來。
一下子,孫守義尷尬了。
安福兒此時正端著一盆水過來,程煜見狀,借坡下驢,長長的嘆了口氣,說:“行吧,大哥你講的也在理,反正就在隔壁,想找你聊天,或者找你吃酒,翻過墻就直接過去了。我們以前不也是這樣,想找對方了,就直接順著梯子爬上墻頭,要是看到院子里還有燈火,就直接進去找對方……”
這一句話,把孫守義和王雨燕都驚得不輕。
關鍵程煜說的合情合理,他和孫守義以前就是這么處的,甚至于他爹和孫守義他爹也是這么處的,壓根就沒把對方當外人。
可現(xiàn)在不行啊,孫守義和王雨燕雖然沒有什么男女之間的勾當,倒是不怕撞破,可就怕程煜翻墻過來的時候,院子里不止他們倆人吶,這萬一再多出個摸金校尉其他一家兩家的,那事兒可就麻煩大了。
兄妹倆急匆匆對視一眼,孫守義知道這還沒辦法拒絕,即便是說王雨燕一個女兒家,程煜你大男人不能說翻墻就翻墻也沒道理,畢竟,王雨燕和他是結(jié)義兄妹,那么男女的規(guī)矩總還是要守的,是以程煜翻墻進院,只要不瞎闖王雨燕的房間,實在也沒什么可避諱的。
為了避免王雨燕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孫守義趕忙滿臉堆笑,說:“就是就是,我和老弟你從小便是如此,你我的爹爹也是如此,如今,自當依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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