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理……程頭兒啊,你這分析的絲絲入扣合情合理,只做一個小小的快手太可惜了,你這當(dāng)個錦衣衛(wèi)都綽綽有余。要不要我找人使使勁,把你歸到錦衣衛(wèi)衙門里去?。俊?
“那倒不必了,我若有這種想法,捐一個小旗總是沒問題的,還有什么必要從校尉做起呢?我之所以做這個捕快,完全是因為我那位大哥的關(guān)系,我怕他行差踏錯,是以在他出門躲避之后,就進(jìn)了縣衙。若是他在外頭真的犯了事,我也好第一時間知道?,F(xiàn)在是縣尊老爺即將卸任,縣丞又要派去鄰縣任職,我想等他們離開塔城,我也就辭去這份公差了。我就安安分分的當(dāng)個富家翁不好么?當(dāng)然,前提是把這次那兩條人命案給破了。”
趙半甯笑了笑,說:“倒也是,我大明如今宦官當(dāng)?shù)?,雖還未曾干政,但上下官員皆在東西二廠淫威之下人人自危,為朝廷效力根本是一句空話?!?
程煜大驚,這些話,他一個不屬于這個空間的人說說也就罷了,趙半甯好歹是朝廷的武將,敢說出這些,看來是真把程煜當(dāng)自己人了。
“老趙你這話容易滅九族啊,況且,你這豈不是把自己也放了進(jìn)去?”
趙半甯苦笑了兩聲,道:“可不是正在窠中么?否則以我和老張的本事,又豈會甘愿在這里做個屯田軍?往日的戰(zhàn)場殊榮,只怕此生是不會再有了。東西廠那些探子再如何,面對我們這些戰(zhàn)場上下來的老兵,也總要忌憚幾分。我和老張到了這把年紀(jì),也唯有一個夙愿,讓當(dāng)年被我們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的兄弟們平安一生,也便罷了。算了算了,風(fēng)花雪月的,不說這些?!?
程煜端起酒杯,端端正正的敬了趙半甯一杯酒。
他剛才這番話,看似極簡單,但其實是把多少人一生的命運都牽掛在自己的肩頭之上了。這種人,無論如何都值得程煜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尊敬一番的。
兩人吃了幾杯酒,趙半甯也基本將一盆軟兜吃了個七七八八,放下筷子,說:“只是這兩個家伙,奇形怪狀的,又怎么會將什么重要物什放在這翠玉小館當(dāng)中?某覺得,總還是尋人多一些?!?
程煜也放下筷子,說:“也有道理,但缺少線索,無法判斷。老趙你吃的差不多了吧?跟我到院中走走?”
趙半甯知道程煜這是想看看院子里有沒有什么遭人覬覦之物,反正現(xiàn)在美人兒都還在前廳,便陪著程煜來到了院子里。
院子就是普通的院子,假山,水池,做了個小橋,腳下是活水……
程煜覺得有些奇怪,這院子里哪來的活水?又不是現(xiàn)代社會,電力驅(qū)動,在自家的院子里做出小橋流水并非難事。在這虛擬空間的大明朝,除非是有水源,否則活水實在是稀罕事。
“老趙,你發(fā)現(xiàn)這院子有什么蹊蹺沒有?”
趙半甯四下打量打量,茫然搖頭道:“都是尋常景象,倒是沒見到什么古怪的物什?!?
“你看看你腳下這水?!?
趙半甯低頭望去,看了半晌,還是一頭霧水。
“這水倒是清澈,魚兒也養(yǎng)的不錯,可這淺水一覽無余的,沒什么奇特之處啊。”
“這是活水啊,整個塔城,有井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這翠玉小館卻有一泓活水,還不夠稀奇?”
趙半甯這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頓時頷首撫須:“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這院子里有泉眼?”
“我家倒是有口井,可我也舍不得用那井水給自家做個活水的魚池,翠玉何德何能?”
“所以,你認(rèn)為那兩個家伙,就是奔著這活水而來?可這也不過是尋常的水,又帶不走,能有什么名堂在里頭?”
“你們守備軍有沒有城中的詳細(xì)地圖?”
趙半甯微虛雙眼,作為守備幾座城池的營兵,當(dāng)然是有地圖的,可這是大明朝啊,地圖這種東西屬于軍方機(jī)密,可不像現(xiàn)代社會,地圖直接就放在街上販賣。
程煜一看趙半甯這樣就想到了這一點,趕忙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窺伺大明江山……”
趙半甯笑了,啐了程煜一口,說:“你也得有那個本事,說說看,你看地圖作甚?”
“我就是想知道,這塔城有無暗河或者暗渠,我聽說京城地下是有暗渠的,可以直接把山泉水運抵宮中,以確保宮中常有凈水?!?
趙半甯翻了個白眼,說:“誰人胡說,簡直放屁,真要是有這樣的暗渠,京城還要什么水便門,還有什么運水官,還要什么水道?皇上喝水那也是一車一車從玉泉山拉過去的,紫禁城里連口正經(jīng)的井都沒有。要說金陵還有幾分可能,但金陵的紫禁城里,也只是有活水而已,那水喝不得,以前宮里喝的水也是從城外每日運進(jìn)去的?!?
程煜哂然一笑。
帝都的故宮當(dāng)中有沒有井,他是不得而知的,雖說也去故宮游玩過,看到過井欄,但并不是所有的井水都能喝,尤其是皇家用水,那肯定得是好水。古代的溝渠能不能在地下四通八達(dá)這事兒本就不靠譜,即便是真能挖出這樣的暗渠,那水到了城里只怕也臟的夠嗆沒法喝了,那又不是密封的水管子。
而金陵的紫禁城,那干脆是早就消失的玩意兒,但是玄武湖是明故宮的后花園,周圍又有秦淮河環(huán)繞,是以有活水倒是不稀奇。
“山泉水之事不談,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你就告訴我,這塔城地下有無暗渠吧?!?
“暗渠肯定是沒有,那么大的工程,真要做,也只有二京有可能,塔城是個什么狗屁地方也配有暗渠?不過,城外三十里處,山間卻有一條河水流出,只是流出之處山勢險要,人力無法攀援,而山后又無源頭流入。只有堪輿師根據(jù)地勢地形判斷,說那條河有可能是地下之河,在山里某處與山泉匯集流出,而這地下之河就有可能經(jīng)過塔城?!?
“那就沒有人嘗試過在塔城打眼,看看到底有沒有河水經(jīng)過塔城的地下?”
趙半甯翻了個白眼,說:“剛才還說你分析縝密,現(xiàn)在怎么像個二胡卵子一樣胡說八道的?城外那條河,寬不過兩丈,深不過尺余,魚都游不痛快,這還是匯集了山泉水的。就算是真如那個堪輿師說的,城中地下有河,那得是多小的一條河?在塔城尋找這么一條河?你是想把塔城翻過來么?”
程煜聳聳肩膀,化解尷尬,他又犯了習(xí)慣性思維的錯誤,用現(xiàn)代人的思維去考慮明朝的事情。這事兒放在現(xiàn)代社會真不叫事,有的是科學(xué)手段能確定地下河的位置,可在這大明朝,地下河的發(fā)現(xiàn)都只能是偶然。
“那也就是說,這地下之河,有可能正好流經(jīng)這翠玉小館,所以才讓這小館之中出現(xiàn)這么一泓活水?”
趙半甯沒好氣的說:“即便是地下有河,那得在地下多深?否則早塌陷了。又怎么可能流到地面上來?你怕不是見某是個大老粗,故意調(diào)侃某吧?”
程煜哈哈一笑,說:“老趙你多心了,我調(diào)侃你干么四啊,我當(dāng)然知道地下之河必然在極深之處,可未必就沒有手段把活水引至地面之上么?!?
趙半甯琢磨了一番,道:“這尋常井水都得深入地下數(shù)丈方能涌出水來,地下之河更深于此,若真有手段將水引出,那也是神仙之能了。牽強(qiáng)了些,但也算是一條思路。你是想說,那二人奔的就是引出地下之水的手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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