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問那對母子知不知道曼谷有沒有什么小型賓館酒店的聚集地,問完自己也覺得多余,而那個女人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女人搖頭說:“我還真不了解,我整天被那些人看管著,即便偶爾能出去,也就是在這附近?!?
程煜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也就沒注意到女人的話其實沒說完。
孩子打斷了女人的話,插嘴道:“我知道?!?
程煜一愣,扭臉望向那個頂多十一二歲的孩子。
女人笑了,說:“我剛才也是想說,我是不知道的,但我這個兒子大概知道。你別看他今年才十四歲,可曼谷市區(qū),就沒有他兩只腳沒跑到過的地方。這孩子打小沒人管,他父親跟我結婚之后,卻發(fā)現(xiàn)我父親欠了很多賭債,立刻翻臉就跟我離婚了。當時已經(jīng)有了這個小家伙,我也不想讓他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所以就自己生下了他。后來我父親把我賣給了那些人,比起我自己肯定是豬狗不如的生活,我更怕這孩子跟著我那個父親,鬧不好隨時都可能死掉,所以就只能央求那些人把他也帶過來了。那些人覺得有個孩子也是拿捏我的手段,就同意了。不過除了給口飯給他吃,基本上也不怎么管他,這孩子四五歲的時候就天天出去瞎跑,經(jīng)常跑到半夜才回來。后來大點兒八九歲的時候,還經(jīng)常因為跑得太遠回不來。我最初也是擔心的,但也沒什么辦法,就只能囑咐他自己小心。不管怎么樣,他也長到這么大了?!?
“這孩子十四了?”程煜難以置信。
女人苦笑說:“吃的不好,又整天瞎跑,幫別人帶帶路掙點錢,有時候找人要口吃的,發(fā)育的不太好??雌饋碇挥惺欢q的樣子吧?”
程煜點點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他說:“這么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簡單的攏了攏鬢角散落下來的頭發(fā),坐端正了點兒,說:“我叫秦娜,我父親說,我和秦始皇同姓,這是國姓,我們祖上也曾光耀過?!?
程煜啞然失笑,看來秦娜的父親也是個什么也不懂的家伙,當然,但凡懂點事,大概也不至于爛賭到要把自己的女兒和外孫賣掉的程度。
不過程煜也懶得糾正秦娜,看得出來,秦娜雖然淪落風塵,但心底還是挺干凈的,尤其是她在說起自己的姓名的時候,還特意攏攏頭發(fā),顯出幾分端莊。這是她想記住自己的根,也想正經(jīng)做人正經(jīng)生活的表現(xiàn)。
“你呢?小家伙?!背天吓つ樛蚯啬鹊膬鹤印?
“我叫秦正,我媽說要讓我活的堂堂正正。”說這話的時候,小秦正也顯得格外的端正。
程煜笑了,他突然有心幫這對母子一把,而不只是把他們帶去龍仔厝府就算結束。
“秦正,你是真的對曼谷市區(qū)很熟悉么?”
秦正認真的點點頭,說:“除了那些一看到我這種人就會被驅趕的地方,其他地方我都熟悉?!?
程煜明白了,他指的是那些動不動就要求著裝整齊,絕不會允許乞丐流浪漢進入的區(qū)域。當然,那些人也沒錯。
“那我雇你給我當向導好不好?每天給你兩千泰銖夠不夠?”
秦正的眼睛霎時間又黑又亮,他難以置信的說:“真的有兩千泰銖?”
秦娜卻扯了秦正一把,說:“先生,也不知道怎么稱呼您,但是,兩千泰銖真的太多了,我平時接一次客也才六百泰銖?!?
程煜聞微微心酸,但卻又為這個女人的堅強所打動,他說:“沒事,兩千泰銖對你們來說多,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便宜了。你們身上錢太少了,想要過上新的正常的生活,總要有點錢打底才行。”
秦娜微微發(fā)滯,隨即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鄭重的說:“謝謝您,先生,我一定會讓我兒子過上正常的生活的。”
程煜笑了,對秦正說:“那接下來幾天,你就給我當向導了,好么?”
秦正還是很堅持的問:“你真的會給我每天兩千泰銖?”
程煜點點頭,說:“當然是真的?!彼踔辽斐鍪?,摸了摸小秦正的腦袋。
“秦娜,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先帶你們找個地方洗個澡,然后帶你和秦正買身干凈的衣服。你不要拒絕,也不要覺得我是在施惠于你,我需要秦正帶著我出入很多地方,不瞞你說,我是在尋找一個人。這算是我自己的先期投資,你也聽到了,秦正說了,很多地方他是進不去的,雖然有我?guī)е?,但他這副樣子總歸不好?!?
秦娜眼噙熱淚,重重的點了點頭,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吹贸鰜恚@個女人是打算把這一切都記在心底,她知道,她現(xiàn)在沒資格拒絕,也不應該拒絕,她或許永遠都無法回報任何,但她會在心底牢牢的記住這個救了他們母子,又幫他們走向正常生活的男人。
見秦娜答應了,程煜對小秦正說:“秦正,接下來,你需要為我?guī)У谝淮温罚覀€你和你母親能洗澡的地方,不過要便宜一點哦?!?
秦正咧著嘴,說:“我懂的,不能讓你多花錢。哦對了,我們該怎么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