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倫敦的身體轉(zhuǎn)動了一百八十度,看樣子它是已經(jīng)把需要告知的話語說完了之后準備離開了。
程煜急忙喊住了它,問出了郭平安和柳漫漫內(nèi)心當中都認為至關(guān)重要的一句話。
“老倫敦,蘇溪是你殺的么?”
老倫敦停止了滾動,它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發(fā)出奇怪的笑聲。
“程先生,您這個問題真的很奇怪,如果老倫敦殺了人,您這樣問老倫敦,老倫敦肯定也不會承認。而如果老倫敦沒殺人,那么老倫敦的回答也一定是否定的。您這個問題可謂是毫無意義?!?
程煜很堅持,繼續(xù)問道:“我不需要知道這些,我只需要你直接回答我,你有沒有殺死蘇溪?”
老倫敦繼續(xù)發(fā)出奇怪的笑聲,而且它的這種笑聲,并不會因為它開始說話就停止。這種感覺尤其的詭異,就仿佛整個別墅當中,有兩個老倫敦在同時出聲,一個負責怪笑,一個負責回答。
“老倫敦的回答就是,老倫敦沒有殺死蘇溪女士?!?
程煜三人聽到它這句回答,不由得都泄了一口氣,看來,兇手依舊在他們?nèi)酥小?
可是,老倫敦又補充了一句,讓它的回答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程先生您真的是很有意思,老倫敦都告訴您了,無論您怎么問,老倫敦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可您還非要老倫敦直接回答。現(xiàn)在老倫敦已經(jīng)回答了,可是你心里的疑惑真的就得到解答了么?老倫敦還曾經(jīng)說過,殺人總是不好的。可是,這島上卻每天都在發(fā)生命案。不是么?”
這一次,老倫敦說完之后,再也沒有給程煜繼續(xù)追問的機會,直接“滾”進了廚房。
雖說程煜如果還想問,他甚至可以追進廚房問個究竟,但很顯然,老倫敦就是在告訴程煜,它的回答是模棱兩可的,真正的答案需要程煜自行去判斷,而不是依靠老倫敦是否會說謊這件事。
毫無疑問,老倫敦是在明確的告知程煜,在一定的條件成立之下,它也是會說謊的。
程煜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點,之所以老倫敦在此之前一直貫徹不說謊這個規(guī)則,是因為島上的人數(shù)還多,如果連老倫敦都在說謊,給出的信息就也成為了干擾信息,那么,程煜或者其他參賽者,就很難在這么多人里準確的找到兇手。
雖說直到現(xiàn)在,似乎還從未有人通過發(fā)起投票的方式讓其他的參賽者出局,但尋找兇手這件事,從來也不止是為了投票而已。尤其是對于程煜而,弄清楚島上每天發(fā)生的重大事件的本質(zhì),其本身的意義遠大于找出兇手以及投死他。
甚至于,為了確保七天之后還有參賽者活著,程煜更需要鎖定兇手人選,但卻不發(fā)起投票,因為投票一旦成立就會造成減員。這是更有利于存活的參賽者的事情,而卻并不符合程煜的利益,程煜的利益一直都是恨不能到第七天的時候,陌生七人組全都完完整整的活著。
當然這已經(jīng)只是一種奢求了。
而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島上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減少到只剩下三人,其中更是只有兩名參賽者,那么,死去的蘇溪,看起來若非郭平安是兇手那么柳漫漫就是兇手,而在程煜篤定其中一人絕不可能是兇手的情況下,另一個人毫無疑問就成為了必然的兇手人選。
這不是通過正常的推理或者尋找線索證據(jù)得到的答案,而是通過排除法得到的答案。這個答案,對于程煜和石磊而,都毫無意義。
所以,老倫敦用它的行為告訴程煜,現(xiàn)在這個階段,老倫敦也有可能說謊,它也可能給出的是干擾信息了,否則,游戲到了這個階段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程煜只需要趁著老倫敦充電的時候,跟其中一人聯(lián)手干掉另外一個,那么這個游戲就自動結(jié)束了。
可是,石磊顯然并不希望游戲是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的,所以,老倫敦加入到了干擾項當中,它必須保證這個游戲還能夠一如既往的繼續(xù)下去,程煜不能僅僅只依靠排除法來獲取答案,因為,老倫敦也可能是兇手了。
雖然老倫敦給出的其實并不是真正的答案,或者說有可能并非真正的答案,但程煜卻已經(jīng)從它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答案這種事,總還是要等到自己去一點點發(fā)掘出來的。
郭平安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老倫敦的意思,他皺著眉頭,像是自自語,又像是在問程煜。
他說:“老倫敦這話什么意思?它這是在自爆么?雖然它說它沒殺人,但它卻又說即便它殺了人也只會這么回答。機器管家開始撒謊了?這句話的底層邏輯其實就是說人是它殺的吧?”
柳漫漫很是擔憂的看了一眼程煜,已經(jīng)蒼白的不再妖艷的嘴唇,微微張動,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出口。
程煜嘆了口氣,說:“老倫敦是個機器人,它沒有人類那么復(fù)雜的情感。所以,我們不能用人類的判斷標準卻對待它。它說無論它有沒有殺人,它都只會回答沒有殺人,那就是字面意思,這就是個是與非的簡單判斷題,而并不存在郭大哥你認為的自爆。老倫敦現(xiàn)在的底層邏輯很簡單,它已經(jīng)可以說謊了,原因是島上的人數(shù)已經(jīng)低于了它被設(shè)定的臨界值。我不知道這么說準不準確,也不知道石磊是不是進行過這樣的設(shè)置,但很顯然,現(xiàn)在,島上除了我這個旁觀者之外,就只剩下你們倆人,那么蘇溪的死,兇手非此即彼。當然,理論上我也有可能,但這毫無意義,更加理智的去思考,那么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你們都必須將對方當成殺死蘇溪的那個兇手。謝彥文的存在的確是一個非常大的干擾項,畢竟直到現(xiàn)在我們都沒有辦法證實他的死活,于是這個故事似乎多出了那么一點點的旁枝末節(jié)??蛇@依舊改變不了你們倆必須針鋒相對的局面。所以,對于我這個旁觀者而,判斷就會變得異常的簡單,我可以通過排除法來確定兇手的人選。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偷懶的做法,也是沒有什么道理的做法。獲取真相本身用的就是排除法,但那是排除錯誤選項,而不是排除錯誤的人,通過排除錯誤的人來獲取答案,這在石磊眼中無異于作弊吧。所以,他在這個時候,就加入了老倫敦這個干擾項,老倫敦也變成了一個跟你們參賽者同等的存在,它也可能是兇手,于是,我就不能因為排除了漫漫姐就認定你是兇手了。蘇溪的死,需要更多的證據(jù)和線索去說明兇手的身份。你們應(yīng)該也注意到了,老倫敦正常而是不會主動加入我們的談話的,但它剛才不但主動加入了,還一上來就開了嘲諷……”
郭平安不斷頷首,說:“還真是的啊,我就覺得老倫敦那句話有點不對勁,但有說不出不對勁的地方在哪?,F(xiàn)在程先生你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它就是在嘲諷我們,只知道把兇手人選限定在我們?nèi)水斨小?,它說了島上只有三個活人對吧?所以謝彥文看來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老倫敦應(yīng)該不會無的放矢吧?”
柳漫漫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兩人,問:“老倫敦剛才說了什么?”
郭平安大致把老倫敦的話跟柳漫漫又說了一遍,柳漫漫哦了一聲,終于明白了程煜所說的開嘲諷是什么意思,重新低下頭,繼續(xù)思考她自己的事情。
“老倫敦主動加入我們的談話這還是第一遭,而且,明明都沒有人搭理它,可它還是靜靜的呆在一旁并不離開,就好像是在等待著我對它發(fā)問一般。而到了我即將問出它有沒有殺蘇溪的時候,它卻又提前選擇了離開,就仿佛它已經(jīng)完成了它的目的,我最后的那個問題對它而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一般?!?
聽到程煜這番話,柳漫漫再度抬起頭,說:“甚至于它還主動表示,你那個問題問的很好笑?!?
郭平安更是連連頷首,道:“看來就是如此啊,老倫敦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我們,規(guī)則已經(jīng)變了,我們不能用非此即彼的方式來確定兇手人選。我再次重申,不管程先生你肯不肯相信我,我絕沒有殺死蘇溪。而老倫敦說它只是理論上知道人體的動脈,但卻并不能準確的找到其位置,這是不是就有可能說,老倫敦才是殺死蘇溪的兇手?之所以會在她身上劃出那么多的刀傷,正是因為它找不準動脈位置所致。所以,我們對于那些刀傷的時間順序判斷錯誤了,或許并不是先割開動脈血管,然后再做泄憤式的劈劃,那些雜亂無章的刀傷,其實就是為了尋找五處動脈而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