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要來了,還有那小子也要來了?!?
“來便來了,這鳳陽府之處,我李家或許也該到了返回新都的時間了?!?
李善長幽幽一語。
雖是無意,可卻被在這庭院之內(nèi)玩樂的幾個李家人給聽了去。
到了這鳳陽府之處,李善長安置了他親弟弟李存義的家人,隨后兩家就此分開。
對于這個兄弟,李善長已是痛心萬分、恨之入骨,被他坑了一次又一次,再如何濃密的兄弟情誼也該到此為止。
斬不斷,理還亂,怕是他這一整個李家也都要因此被拖入那萬劫不復(fù)之地。
“父親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回去了?”
李善長膝下并非只有李琪這一個兒子,看看他又要再娶一門媳婦,便能見得他李家的子嗣人丁興旺,香火鼎盛,枝繁葉茂了。
看著面前的次子,李善長微不可查地稍稍點頭。
他眼神復(fù)雜難明,嘴角勾起一絲釋然的笑意。
“當(dāng)今我李家,即便還有著一個國公府的牌面,可是論起在這大明朝的實際地位,怕是連那劉伯溫都遠(yuǎn)遠(yuǎn)不如了。
太上皇還有這登基不久的陛下,也再無任何忌憚我李家的緣由。
當(dāng)年的淮西一眾老兄弟,老的老,衰的衰,到了今時今刻,這朝堂各處地方官員職權(quán)皆都由實學(xué)之人擔(dān)當(dāng),而那些實學(xué)之人乃是實學(xué)時代之下的應(yīng)運之人,又豈會將你父親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埋入黃土的糟老頭子放在眼里。
如今的太上皇還有陛下,或許早不在意我們李家了。”
“此一時彼一時?!?
李善長飽含深意地說道。
可兒子聽后卻是大為不解:“既然如此,父親,那我們之前為何不直接搬入洛陽新都?
還要在這鳳陽之處繼續(xù)久待?!?
鳳陽雖好,可如何能夠比得上那世間繁榮的洛陽新都萬分之一才對?
父親,還有兄長在這京都之內(nèi),一人終是勢單力薄,若是我們這些族人也能重歸,對于兄長,對于我們李家,好處多多,受益無窮?!?
眼見著面前一眾兒子們個個心切,到了這個年紀(jì)的李善長又豈會看不出他們的心思。
李家在這鳳陽之處,幾乎有隱隱第一大家的美譽。
可再如何“天高皇帝遠(yuǎn)”,對于曾經(jīng)在洛陽新都之內(nèi)位極人臣、處于巔峰之態(tài)的李家而,此時此刻也能夠稱得上是一句家道中落了。
晚些時辰出生的李家子孫,或許還沒有這種強烈的人生落差,但這些早早在李家成家立業(yè)、甚至都有了兒孫的中堅力量、新一輩的族人,卻是心有不甘的。
“凡事凡物,都得講究一個名目,一個章程?!?
“我李家乃是奉陛下之令,回到鳳陽老家,若無陛下之令,又如何能夠再回得去?哪怕陛下不在意我李家,也能夠擅自做主嗎?
這可是欺君之罪,莫不然我李家當(dāng)真要步那開封府之處抄家滅族的后塵,你們一個個才甘愿嗎?”
李善長看著眼前心神雀躍、恨不得立刻做出一番大功勞的兒孫們,語氣晦澀,連方才那清明的面色也一時顯得有些陰郁,讓面前的一眾兒子齊刷刷地全都低下頭來。
在李善長的大局掌控之下,這些李家兒郎在鳳陽府的一畝三分地,可從未做過什么欺男霸女、殺人放火、擄掠之事。
更沒做過違反大明律法國法的勾當(dāng)。
若是真有。
他李善長定會毫不留情將其送官發(fā)落、驅(qū)逐出族。
對于李家而,沒有什么比穩(wěn)妥更重要了,只有蟄伏,才能換來未來的卷土重來。
而如今,這個時機(jī)已然被他們等到了。
“好,你們老爹我該歇歇了!這一次,是你們的第幾十個姨娘來著?”
李善長徐徐問道。
說來也是可笑。
明明是他這個糟老頭子的婚事,可他連對方在家中排行老幾都不清楚,只是下面的人送來一張畫像和女子的籍貫消息。
他李善長點了點頭,這婚事也就這么成了。
憑借李家的權(quán)與勢,完全不需做什么欺男霸女之事,在鳳陽府,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女兒愿意送來。
能攀上李家的門楣,帶領(lǐng)一大家子一飛沖天,可是他們?nèi)呑佣茧y修來的福分。
“回父親,是第四十七位姨娘?!?
兒子回道。
李善長聽后微微點頭。
面前的一眾兒子對于老爹的舉動也不覺得荒唐,只因權(quán)貴迎娶眾多妻妾,本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更何況他們李家眾人豈能不明白父親的一番良苦用心?
昔年的李善長何等風(fēng)光,到了激流勇退之時,自然要自污其名。
如此之舉,放眼朝野做的人不少,為的便是讓帝王放下忌憚之心,從此君臣和諧,落得個臣子的善終。
只是李善長得了善終之后,由于此前的舉動,其后的行為必須協(xié)同一致,否則豈不是證明此前的舉動都是在欺君瞞上?
如此一來,惡劣影響可比之前還要大,所以李善長到了如今才繼續(xù)娶妻納妾。
不然的話,又何必要給那些女子名分?
他若真好色到這地步,直接包下一座花樓,好比那后世的揚州瘦馬。
憑借他李善長的權(quán)勢,不過區(qū)區(qū)一句話的功夫,自有天下的商賈、各處的官員為他鞍前馬后,不用給名分,甚至能宛若紂王的酒池肉林一般,玩得花天酒地、醉生夢死,于他而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卻只有娶妻納妾,才能讓他這自污其名的舉動變得更加響亮,才能為天下人皆知,才能達(dá)到他李善長的目的。
“太上皇還有那小子,眼下到了何處了?”
李善長閉目養(yǎng)神片刻,問道。
老管家回話:“回老爺,按照行程,大概后日辰時應(yīng)當(dāng)就能抵達(dá)鳳陽府?!?
“該去迎一迎的。”
李善長說道,老管家下去開始準(zhǔn)備。
雖是微服私訪,但他李家還有他李善長也該做出些舉措才是。
他李善長與朱元璋一同發(fā)家的老兄弟,當(dāng)然更要去看一看,無論君臣情分還是往日情誼,親近一二。
對于他李善長、對于整個李家,都百利而無一害。
……
火車上的過道狹窄,只能容一人獨行,兩人同行便需側(cè)身才能勉強通過,若是三人,怕是要卡在那里。
所以朱元璋在這火車過道之中四處穿行,活像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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