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主,小施主?”道衍的呼喚聲里,陸羽幡然醒轉(zhuǎn)。
看著這眉目明慧的妖僧,陸羽心中涌起好奇。
且不論這道衍目前認(rèn)不認(rèn)識朱棣,單說他現(xiàn)今身份,天界寺掛名僧人,也不算孤苦無依。
既有天界寺做仰仗,他怎會淪落到饑寒交迫境地,餓暈在這城郊小巷里?
“道衍大師有禮了,小生陸羽。”
陸羽也學(xué)著道衍手勢,行了個佛禮,隨即又將心中所惑重提:“卻是不知,大師緣何會昏倒在我院門外?”
道衍點(diǎn)頭見禮,淡笑道:“陸小施主有禮了,貧僧今日是依方丈之令,前往靈谷寺拜送法帖,回程之時,卻不知怎地……”
他揉了揉額頭,做了個眩暈姿態(tài):“不知為何忽感頭暈眼花,昏倒過去,待我醒來,便在陸施主這房中了。”
說著,他又聳了聳肩,面帶揣測道:“許是近日禮佛勞累,加之早上走得匆忙,未進(jìn)早齋的緣故吧!”
對這解釋,陸羽持懷疑態(tài)度。
再怎么勞累,一頓早飯不吃,就餓暈過去了?
但這話不好反駁,再說初次見面,也不好強(qiáng)加逼問。
陸羽只能旁敲側(cè)擊,故作驚疑道:“法帖?卻是不知你們寺廟間還要相互遞送拜帖嗎?”
道衍輕笑點(diǎn)頭:“本是同道中人,相互間交流佛法、探討佛理,自是司空見慣?!?
他的回答行云流水,表情恬淡自然,不露半點(diǎn)破綻。
陸羽正尋思如何追探下去,道衍卻已端起粥碗,喝起粥來,他顯然有意中止話題,陸羽也不好再追問。
喝了兩口粥,道衍忽地對這粥生了興趣,盯著望了幾眼,頗有好奇道:“陸施主這碗粥,味道倒真不錯,貧僧倒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齋飯?!?
陸羽笑著擺手:“不過清粥白飯,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道衍也笑著打趣道:“便真有山珍海味,貧僧這方外之人也不敢奉用了,只不過……”
他又端著粥碗,略略蹙眉:“這稀粥咸鮮美味,卻又不夾半分生澀,倒是難得,陸小施主煮粥時,用的可是精鹽?”
一聽“精鹽”二字,陸羽登時心中一驚。
“這你也能吃出來?”話剛出口,他又暗自后悔,只怪自己吃慣了精鹽,平日沒多留意,這精鹽和粗鹽的口感天差地別,稀粥又味道寡淡,沒有其他醬料串味,是個人都該能吃得出來。
難得的是,這道衍剛從饑餓昏迷中蘇醒過來,竟還有如此冷靜,能留意粥中用鹽品類。
道衍笑著點(diǎn)頭:“出家人粗茶淡飯慣了,偶爾吃一次精致粥食,自能品出區(qū)別?!?
他又蹙了蹙眉,盯著那小碗打量:“貧僧倒也嘗過精鹽,可你這稀粥中所用精鹽,卻比市面上的鹽都要精細(xì)得多……”
陸羽忙作解釋:“這鹽是我自己煉制的?!迸逻@和尚多心,他又補(bǔ)充道:“這倒不是稀罕玩意兒,只須拿個細(xì)點(diǎn)的篩子,將買來的精鹽再濾一遍,自然能得到更精純的細(xì)鹽。”
真正的精鹽,當(dāng)然不是這樣制出來的,但陸羽總不能自曝身份,說自己是利用后世技術(shù)提煉精鹽的,他只能編個囫圇借口,蒙混過關(guān)。
“原來如此!”
道衍幽幽一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他隨即環(huán)顧四下,在這房中觀望起來。
趁這空擋,陸羽連拍幾下胸口,平復(fù)心情,好險,差點(diǎn)叫這妖僧將自己的老底都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