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偶爾顛簸,兩人衣袍輕觸,又很快分開,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界限,誰都不愿逾越。
好在皇宮不遠(yuǎn),不多時,馬車停下。
鳳儀宮前,內(nèi)侍躬身引路。
皇后早已得了消息,見二人進(jìn)來,眉眼含笑,目光卻在自己兒子冷峻的臉上停留一瞬,心中暗嘆——這孩子.......
她很快收斂情緒,朝沈知楠招手,笑容溫和:“知楠,過來讓本宮瞧瞧?!?
沈知楠恭敬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親自扶她起身,拉著她的手坐下,眉眼含笑:“還叫皇后娘娘?”
沈知楠微怔,隨即垂眸,聲音輕柔:“......母后?!?
皇后瞬間笑開,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才對。剛?cè)胪醺蛇€適應(yīng)?珩兒性子冷,若他待你不夠周到,你盡管告訴本宮?!?
沈知楠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王爺待我很好,謝母后關(guān)心?!?
皇后見她舉止得體,語沉穩(wěn),心中愈發(fā)滿意,便與她閑話家常。蕭珩則坐在一旁,沉默飲茶,目光始終未看向這邊。
不多時,殿外傳來內(nèi)侍的通傳聲——
“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蕭珩執(zhí)盞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隨即神色如常,將茶盞放下。
太子蕭景攜楚明瀾踏入殿內(nèi),二人皆是一身華服,太子溫潤如玉,太子妃英姿颯爽,站在一起,宛如璧人。
“兒臣參見母后?!倍诵卸Y。
皇后笑著抬手:“快起來?!?
沈知楠起身,規(guī)矩地福身:“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楚明瀾上前一步,直接扶住她的手腕,爽朗一笑:“弟妹不必多禮,日后都是一家人?!?
她指尖有常年握槍的薄繭,力道卻不失分寸,既顯親近,又不失禮數(shù)。
蕭珩起身站在一旁,只微微頷首。楚明瀾目光掃過,在蕭珩身上停留,隨即坦然一笑,喚道:“二弟?!?
語氣熟稔,卻無半分旖旎,仿佛只是見到一位故友。
蕭珩頷首,聲音平靜:“太子妃。”
皇后似察覺氣氛微妙,笑著岔開話題:“今日難得人齊,不如一同用膳?”
太子含笑應(yīng)下,楚明瀾亦點頭,唯有蕭珩神色淡淡,未置可否。
皇后笑著吩咐宮人擺膳。
席間,皇帝下朝歸來,眾人又是一番見禮。
皇帝落座后,目光先在太子夫婦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忽而笑道:“景兒,明瀾,你們成婚也一年了,該有個孩子了?!?
楚明瀾耳尖微紅,太子卻從容一笑,坦然道:“父皇放心,兒臣會努力的。”
皇帝點頭,隨即視線轉(zhuǎn)向蕭珩與沈知楠,語氣隨意卻不容拒絕:“你們雖剛成婚,但也該上心些?!?
沈知楠指尖微蜷,抬眸悄悄看了蕭珩一眼,見他神色冷淡,只好低頭作羞怯狀,輕聲道:“......是?!?
蕭珩卻依舊沉默,修長的手指搭在盞沿,既不接話,也不表態(tài)。
皇帝眉頭一皺,眼中怒意驟起,正要開口——
皇后適時輕笑,親自執(zhí)壺為皇帝添茶:“陛下嘗嘗這新貢的云霧,臣妾特意讓人用雪水烹的。”
皇帝瞥她一眼,終究沒再發(fā)作,接過茶盞冷哼一聲:“晉王近日軍務(wù)繁忙,朕看他是忙昏了頭?!?
蕭珩抬眸,終于開口,語氣平靜:“兒臣知錯?!?
——認(rèn)錯,卻無半分悔改之意。
膳后,一行人拜別皇后,沿著朱紅宮道緩步而行。
楚明瀾自然而然地挽住沈知楠的手臂,笑容明媚如朝陽:“弟妹,日后常來太子府尋我玩可好?從前宮里就我一人,如今總算有你能作伴了?!?
沈知楠微怔,隨即淺笑應(yīng)道:“好,太子妃不嫌我叨擾才好。”
楚明瀾佯裝不悅,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叫我明瀾吧,‘太子妃’聽著多生分?!?
沈知楠抬眸看她,見她神色真摯,眼底笑意更深,卻仍溫聲道:“......我還是喚您‘嫂嫂’吧?!?
楚明瀾聞,想到皇家規(guī)矩森嚴(yán),只得無奈扶額:“好吧,隨你。”語氣里卻無半分勉強(qiáng),反倒透著幾分親近。
另一側(cè),太子與蕭珩并肩而行。
蕭景側(cè)目看了眼自家弟弟冷峻的側(cè)臉,終是輕嘆一聲,低聲道:“弟妹性子沉穩(wěn),知書達(dá)理,二弟......當(dāng)往前看?!?
蕭珩腳步微頓,轉(zhuǎn)頭看向太子,目光深晦難辨,半晌才道:“皇兄說的是?!?
聲音平靜,卻無半分波瀾。
蕭景見他如此,心知他仍未放下,暗自搖頭,不再多。
宮門前,車馬已備好。
太子夫婦登上馬車,楚明瀾仍掀開車簾,朝沈知楠揮手:“弟妹,記得來尋我!”
沈知楠望著她爽朗明艷的笑容,心底莫名生出一絲暖意,輕輕頷首:“好?!?
待太子府的馬車遠(yuǎn)去,沈知楠才收回目光,卻見蕭珩已獨自走向晉王府的馬車,背影孤冷。
她靜靜看了一瞬,抬步跟上。.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