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燕王到了?!?
“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清點了銀兩,五百萬兩全部裝箱,一個不少,就在門外,等候陛下示下,請您定奪,是否現(xiàn)在搬進來。”蔣瓛低聲稟報,語氣恭敬,彎著腰,等著回話。
老朱眼前一亮,點了點頭,面露喜色,心情愉悅,嘴角微微上揚,手指輕輕敲了敲龍椅扶手,發(fā)出篤篤的聲響,在寂靜的大殿里格外清楚,回蕩在耳邊。
雖然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消息,可當(dāng)真正說要看到五百萬兩的時候依舊難免激動,心潮澎湃,有些按捺不住,期待親眼目睹,看看這白花花的銀子,堆成小山的樣子,那該是多么壯觀,多么震撼。
“允炆也來了吧?”
老朱看向蔣瓛,詢問道,想要確認(rèn)朱允炆是否一同前來,畢竟這事是他和朱棣一起辦的,兩人是搭檔,缺一不可,都得在場才好。
蔣瓛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允炆皇孫也在殿外,還有黃子澄黃大人和齊泰齊大人,他們都一同前來,都在外面等著,沒有缺席,一個不少。”他如實回答,不敢隱瞞,一五一十。
“倒是來的挺齊全,行了,讓他們也別在門外待著了,都進來吧,讓人把箱子也都給咱搬進來吧,擺整齊些,好好放著,別弄亂了。”老朱吩咐道,揮了揮手,示意蔣瓛去辦,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雷厲風(fēng)行,毫不含糊。
“是?!?
蔣瓛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傳達命令,快步走向殿外,衣角帶起一陣風(fēng),身影迅速消失在大門口,像一陣風(fēng)似的,眨眼就不見了。
不多時,錦衣衛(wèi)把一個個箱子給抬進了大殿,腳步聲雜亂,顯得有些忙碌,箱子沉重,需要多人合力,走起來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額頭上冒汗,很是吃力。
朱棣、朱允炆、黃子澄和齊泰也都紛紛入了大殿,亦步亦趨,跟隨著錦衣衛(wèi)走了進來,神情各異,有的緊張,有的興奮,各自想著心事,盤算著得失,默默不語。
當(dāng)看到龍椅上的老朱的時候,朱棣的眼中還閃爍著亢奮,光芒四射,顯得十分激動,難以抑制,手微微攥緊了,指節(jié)發(fā)白,心跳加速,砰砰直響。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老朱自己的戰(zhàn)績,短短幾天取得五百萬兩的戰(zhàn)績,這足以用來炫耀了,揚眉吐氣,證明自己的能力,讓父皇刮目相看,看看他這個兒子也不差,并不遜色,也是能干大事的,可以委以重任。
可朱棣還是忍住了,強自鎮(zhèn)定,沒有表露出來,努力保持平靜,只是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揚了揚,泄露了內(nèi)心的歡喜,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甜滋滋的。
眼下要是直接上前和個二傻子似的開口炫耀,那不是平白降低身份嗎?有失身份,顯得自己不夠穩(wěn)重,不夠成熟,像個毛頭小子,沉不住氣,讓人笑話,背后指點。
顯得自己沒有定力了,沉不住氣,容易被人看輕,以后還怎么在朝堂上立足,如何服眾,必須得穩(wěn)重些,得有王爺?shù)臉幼樱荒軄G了份兒。
身為燕王,咱得有定力,咱做事得得體,從容不迫,不能毛毛躁躁的,要顯得老成持重,有大將之風(fēng),處事不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額咳咳?!?
朱棣故意干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臉正色地走到了大殿中央位置,昂首挺胸,擺出莊重的姿態(tài),試圖展現(xiàn)威嚴(yán),兩手背在身后,目光平視前方,努力做出沉穩(wěn)的樣子,不慌不忙。
這時候一箱箱的金銀珠寶早就已經(jīng)被錦衣衛(wèi)給搬到了奉天殿最前面的空地上,堆積如山,十分壯觀,箱子疊放得高高的,幾乎要碰到房梁,金光閃閃,銀光燦燦,晃得人睜不開眼,眼花繚亂。
五百萬兩金銀裝箱直接把最前面的空地全部擺滿,密密麻麻,幾乎無處下腳,占滿了空間,金光閃閃,銀光燦燦,晃得人眼花,仿佛整個大殿都亮堂了幾分,金碧輝煌,十分耀眼。
眼下偌大的奉天殿內(nèi),百官還沒有到,殿中只有朱棣、朱允炆、黃子澄和齊泰四人,顯得頗為冷清,人不多,空曠的大殿更顯寂靜,說話都有回聲,聲音回蕩,傳出去老遠(yuǎn),悠悠蕩蕩。
朱棣站出來到中間十分明顯,鶴立雞群,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身影在空曠中顯得突出,想不看見都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聚焦在他一人身上,動也不動。
老朱眼皮挑了挑,看到朱棣這架勢,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覺得好笑,心中暗自搖頭,這小子還是嫩了點,不夠沉穩(wěn),需要再多歷練,磨磨性子。
這老四的性子還真是急啊。這就忍不住了?到底還是年輕,不夠老練,需要多磨練,經(jīng)歷的事情還是太少,沉不住氣,像只猴兒,跳來跳去。
事實上確實如此。
朱棣眼下能夠保持住自己的身份,不讓自己失態(tài)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強壓著內(nèi)心想要顯擺的迫切,這已經(jīng)足以表現(xiàn)他的定力,難能可貴,十分不容易,對于他來說是一大進步,換做以前早就跳起來了,手舞足蹈,歡呼雀躍了,按捺不住。
要是換成其他的時候,以朱棣的性子自然不會如此按耐不住,他不是一個急躁沒有耐心的人,相反,他頗有城府,能夠沉得住氣,善于等待時機,知道什么時候該動什么時候該靜,謀定而后動,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總是盤算好了再出手。
可在面對老朱的時候,尤其是在面對,向老朱證明自己的這個問題上,朱棣無法做到平常心,心緒難平,十分在意,渴望得到認(rèn)可,就像小孩子渴望得到大人的夸獎一樣,盼望著那句稱贊,盼了很久很久,日思夜想。
從小到大,老朱的注意力都在老大朱標(biāo)的身上,關(guān)懷備至,十分疼愛,無論是老二朱樉,老三朱棡還是老四朱棣,在老朱的眼里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并不重要,無足輕重,不怎么關(guān)注,很少過問,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仿佛透明人,不存在似的,被忽視得徹底。
甚至就連三人的教育問題老朱也都當(dāng)起甩手掌柜,大部分事情都是朱標(biāo)這個大哥看著解決,長兄如父,由朱標(biāo)負(fù)責(zé),教導(dǎo)他們,管著他們吃喝拉撒,事事操心,無微不至,體貼入微。
朱標(biāo)是真真切切的長兄如父!威嚴(yán)與慈愛并存,既嚴(yán)格又關(guān)愛,讓人敬服,既怕他又親近他,對他又敬又愛,像對父親一樣,聽從他的教誨。
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老朱的所有注意力和精力全都在朱標(biāo)身上,可幾人對于大哥朱標(biāo)卻并沒有什么太多的抱怨,反倒都是十分尊敬,心服口服,不敢違逆,聽從他的安排,他說往東絕不往西,唯命是從,不敢有二話,乖乖聽話。
朱標(biāo)也十分優(yōu)秀,在各個方面幾乎也都壓制著朱樉、朱棡和朱棣,讓他們難以超越,始終差了一籌,無法企及,就像一座大山橫在面前,難以逾越,只能仰望,嘆一口氣。
這也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一種挫敗感,郁郁不得志,心中有些不服氣,總想證明自己,讓父皇看看他們也不差,并不比大哥弱多少,也是有本事的,可以獨當(dāng)一面。
從小到大,三人都想在老朱的面前證明自己,向老朱證明自己的能力,得到老朱的認(rèn)可,一句夸贊,那就是最大的獎勵,勝過一切,比什么賞賜都強,夢寐以求,求之不得,念念不忘。
朱樉如此,朱棡如此,而朱棣,同樣如此!心心念念,一直惦記著,從未忘記,做夢都想著這一天,能夠得到父皇的肯定,讓他正眼看自己一次,好好看看。
而眼下,機會終于來了!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就在眼前,只要父皇點點頭,那就什么都值了,多年的期盼終于實現(xiàn),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
近在眼前的機會讓朱棣此刻激動的身體顫抖,他能強忍著維持表面上的冷靜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幾乎用盡了全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失態(tài),腿肚子都在打顫,手心冒汗,后背也濕了,黏糊糊的。
“父皇,兒臣近些日子興辦燕王府學(xué)宮,小有收獲,不敢居功,只是盡了一份力?!?
朱棣開口,聲音盡量平穩(wěn),但微微的顫抖還是泄露了內(nèi)心的激動,像琴弦的余震,嗡嗡作響。
“這是兒臣和允炆這幾日從商賈手中賺到的銀子,五百萬兩,不多,區(qū)區(qū)之?dāng)?shù),還請父皇查驗,過目,看看是否滿意?!?
他繼續(xù)說道,目光期待地望著老朱,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
說完,朱棣咧了咧嘴,難掩得意,心中十分歡喜,期待老朱的反應(yīng),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朱的臉,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連最細(xì)微的肌肉抽動都不想放過,看得仔細(xì)。
不多?
嘿嘿,是不多。就區(qū)區(qū)五百萬兩。
父皇你可不要太驚訝??!千萬別嚇著了,保持鎮(zhèn)定,別失了風(fēng)度,雖然我知道這數(shù)目確實大了點,足以讓人震驚,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朱棣心里頭暗爽,眼神飄向龍椅上端坐著的老朱,希望從老朱那溝壑縱橫的臉上看到驚色,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露出詫異的表情,最好能站起來,拍案叫絕,大聲叫好,連連稱贊。
可朱棣注定要失望了。
聽到五百萬兩的時候,老朱的臉色絲毫未變,古井無波,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目光從朱棣、朱允炆、黃子澄和齊泰四人臉上掃過,意味深長,似乎看透了一切,了然于胸,早就知道了似的,并不感到意外,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樣,平平淡淡。
“干得不錯。”
老朱的嘴里淡淡地吐出了四個字,聲音平穩(wěn),沒有什么起伏,語調(diào)平淡,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輕描淡寫,不帶什么感情,冷冷清清。
可就是這么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從老朱的嘴里吐出,站在殿中的朱棣卻瞬間臉色紅了!
朱棣激動得無以復(fù)加,心情澎湃,內(nèi)心狂喜,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陷進了肉里,卻感覺不到疼,渾身發(fā)熱。
父皇……他夸我了!他終于夸我了!這可是難得的認(rèn)可。
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時刻終于到來,朱棣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難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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