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玄之,金翅大鵬鳥的識海,劇烈額顫動了起來。
他那幾乎要沉淪,瀕臨破碎的道心,在這一刻被狠狠地攥住,然后注入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滾燙力量!
他體內(nèi)的元鳳血脈,響應(yīng)著這聲叩問,徹底沸騰!
金色的神曦從他體內(nèi)瘋狂涌出,一道道古老而尊貴的鳳族符文在他的血肉中顯化,瘋狂游走,重塑著他的一切!
金翅大鵬鳥,仿佛在經(jīng)歷一場遲來了無數(shù)歲月的涅槃。
他因強(qiáng)行催動本源而受損的根基,此刻竟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瘋狂地暴漲起來。
那噴出的數(shù)口精血,化作最精純的能量倒灌而回,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強(qiáng)大!
他體內(nèi)那一寸寸斷裂的骨骼,在金光的包裹下急速連接,變得比過去更加堅不可摧!
那狼狽不堪,渾身染血的身形,此刻竟在匍匐之中,隱隱散發(fā)出一抹令周玄意想不到的王者之氣!
就連他那早已停滯多年的太乙金仙巔峰修為,也在此刻劇烈地顫動起來,瓶頸出現(xiàn)了絲絲裂痕,似乎隨時都可能踏出那一步,證得大羅道果!
熱血,重新在他的胸膛里燃燒!
希望,在他的道心中再度萌發(fā)!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蕩之際,一幅畫面,毫無征兆地刺入他的腦海。
之前天庭之上他被暴揍的一幕驟然顯化,而他狼狽逃竄的景象亦是隨之而來!
他體內(nèi),剛剛?cè)计鸬臒嵫谶@一刻,仿佛被一盆兜頭澆下的冰水,已經(jīng)有了沉寂下去的趨勢。
那股剛剛凝聚的王者之氣,也隨之一滯。
金翅大鵬鳥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到極點的自嘲。
重聚鳳族?
再為天空之主?
他連哪吒都沒有打過,怎么重聚鳳族,怎么成為天空之主?
“前輩……”
他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了濃濃的無力感與茫然之意。
“晚輩只是太乙金仙,甚至連剛?cè)氪罅_的哪吒都無法戰(zhàn)勝!”
“晚輩,更是受到那燃燈束縛,難以超脫……”
“晚輩,心有力而不足?。 ?
他知道,這或許是他此生唯一的機(jī)會。
眼前這位神秘的前輩,是唯一能夠洞悉他所有屈辱與不甘的存在。
也只有這種連時光長河都能俯瞰的無上大能,才有可能為他,指一條真正的明路。
周玄的目光平靜,古井無波。
金翅大鵬鳥那充滿了茫然的詢問,沒有在他的心湖中掀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匍匐在地的這道身影,緩緩開口。
“修為,可以提升?!?
“實力,可以增長?!?
“戰(zhàn)力,亦可磨礪?!?
周玄的聲音頓了頓,雙眸終于透出了一絲銳利的光。
“然,若無凌天之志,縱你徹底覺醒元鳳血脈,得其無上傳承,亦不過是于此世間碌碌茍活,終難成無上氣候!”
這句話,每一個字都重若神山,狠狠砸在金翅大鵬鳥的道心之上!
他猛地抬頭,那雙黯淡的金色眼眸之中,充滿了無上震撼。
察覺到這一幕。
周玄嘴角微微上揚。
不過他的聲音之中,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絲激昂之意:“既欲重振鳳族榮光,再登天空之主寶座,便當(dāng)有——我若有,天不可無!我若無,天不許有的無上氣勢!”
這一句,讓金翅大鵬鳥的整個神魂都為之劇震,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若有,天不可無?
我若無,天不許有?
金翅大鵬鳥的身軀劇烈顫抖,下意識地將這句話呢喃了一遍。
他體內(nèi)那剛剛沸騰,又被現(xiàn)實澆滅的元鳳血脈,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唳!
一道貫穿天地的鳳鳴,自他神魂深處炸響!
他仿佛在這一瞬,真正完成了那遲來了無盡歲月的涅槃,欲要真正踏入大羅金仙之境。
然而!
就在這股力量即將攀升至的剎那!
“嗡——”
一聲沉悶的異響,從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中爆發(fā)出來!
他的身軀猛地一顫,那沖天的氣勢再一次戛然而止,隨即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哀嚎!
只見他那正在被金色神火重塑的肉身之上,驟然浮現(xiàn)出一道道金色的佛門“卍”字印記!
這些印記流轉(zhuǎn),化作一條條鎖鏈,死死地捆縛住那奔騰咆哮的元鳳血脈!
一股冰冷、宏大、卻又帶著虛偽慈悲的佛光從他體內(nèi)綻放,瘋狂壓制著那股屬于鳳族的無上神威!
剛剛凝聚的王者之氣,瞬間被這佛光沖刷得七零八落!
那涅槃重生的感覺,仿佛一場鏡花水月的幻夢,被無情地戳破!
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那是道心被撕裂,血脈被鎮(zhèn)壓,意志被強(qiáng)行扭曲的無邊痛楚!
金翅大鵬鳥再也支撐不住,龐大的身軀從半空中重重砸落,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他抬起頭,雙目赤紅,仿佛變得無比瘋狂。
“前輩!”
“求前輩教我!”
他看清了,也終于明悟了!
阻礙他的,從來不只是哪吒,更是這深入骨髓,附骨之蛆一般的禁制!
他朝著周玄的方向,重重地叩首,額頭與堅硬的巖石碰撞,發(fā)出“砰”的巨響,鮮血直流也毫不在意。
“求前輩為我解除這該死的禁制!”
“只要前輩能助金鵬脫離苦海,重振我鳳族之威,金鵬愿……永世追隨,為前輩坐下走卒,萬死不辭!”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次又一次地叩首,神態(tài)癲狂,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血與淚。
周玄的眼底,閃過一道金色光芒。
剎那間,金翅大鵬鳥的身體在他眼中變得纖毫畢現(xiàn),一切構(gòu)造,都無所遁形。
他“看”到在金翅大鵬鳥的體內(nèi),并非只是一道簡單的佛門禁制。
那是一百零八顆念珠。
每一顆念珠都閃爍著幽微的佛光,精準(zhǔn)無比地釘在他體內(nèi)一百零八處關(guān)鍵大穴之上,構(gòu)成了一座完美的囚籠大陣。
這些念珠,封鎖了他的血脈,定住了他的法力,徹底斬斷了他從太乙金仙通往大羅金仙的晉升之路!
周玄的目光微微一凝,瞬間便想起了這金翅大鵬鳥的過往。
封神量劫之中,對方被燃燈道人強(qiáng)行鎮(zhèn)壓,收為坐騎。
這念珠,顯然就是當(dāng)初燃燈留下的掌控手段。
沒想到,封神之戰(zhàn)早已落幕,燃燈甚至已經(jīng)從闡教副教主,搖身一變成了西天佛門的過去佛,卻依舊沒有解除這禁制。
甚至隨著燃燈的佛法日益精深,這禁制反而變得更加強(qiáng)大,更加牢不可破。
周玄心中泛起一絲冷意。
他輕輕一揮手。
之前被他收走,環(huán)繞在指尖的那一縷混沌般的陰陽二氣,無聲無息地飛出,重新落在了金翅大鵬鳥的周身。
嗡!
失而復(fù)得的力量,讓金翅大鵬鳥痛苦不堪的身形猛地一顫。
那陰陽二氣流轉(zhuǎn),仿佛一道清泉,瞬間澆滅了部分禁制激活帶來的灼痛,讓他劇烈的喘息起來。
“貧道今日與你相見,算是有緣?!?
“不過,你的路,終究需要你自己去走?!?
周玄抬起手,指尖一縷玄奧無比的法訣流光射出。
“貧道將這陰陽二氣歸還于你?!?
“若有一日,將這陰陽二氣煉成一道屬于你自己的無上神通?!?
“到那時,你當(dāng)可親手將這一百零八顆念珠,從你的血肉中一一取出,煉成你自己的護(hù)道之寶?!?
這金翅大鵬鳥,剛剛才與自己的二徒弟哪吒結(jié)下梁子,更是將巨靈神當(dāng)做沙包一通狂毆。
自己若是直接出手為他解除禁制,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讓對方自己去煉化,去破局,才是真正的“機(jī)緣”。
對方得寶物,他也可獲得十倍于對方的獎勵。
“拜謝前輩!”
金翅大鵬鳥的身軀微微顫抖,似乎終于看到了一抹希望。
而周玄心中卻早已有了另一番計劃。
這金翅大鵬鳥,固然是鳳族血脈,天賦異稟。
但周玄真正感興趣的,卻是他那位傳說中的“兄長”。
元鳳真正的嫡系之子,佛門孔雀大明王,孔宣!
那可是憑借一道五色神光,在封神量劫中刷盡萬物,連圣人分身都敢一戰(zhàn)的強(qiáng)者。
若是能讓這金翅大鵬鳥,將孔宣引來……自己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強(qiáng)大的忽悠目標(biāo)?
至于眼前這只大鳥與哪吒、巨靈神之間的恩怨,屆時出面化解,也非難事。
想到此處,周玄不再遲疑,抬起手,朝著金翅大鵬鳥的眉心遙遙一點。
一縷微光自他指尖迸發(fā),無聲無息,瞬間沒入金翅大鵬鳥的識海。
這正是“玉虛煉器訣”之中,一部分煉神通和煉人之法。
周玄將一部分單獨挑出來,傳給金翅大鵬鳥,也算是給了對方一個掙脫燃燈束縛的機(jī)會。
“竟然有如此玄妙的祭煉之法?”
金翅大鵬鳥心神顫動。
這一瞬間,他仿佛感應(yīng)到那先天陰陽二氣,在這無上妙法的催動之下,可演化萬千玄妙狀態(tài)。
這令他心中充滿了懊悔。
之前,自己將這先天陰陽二氣煉成一個瓶子,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暴殄天物。
而這個愚蠢至極的提議,正是出自他那位“師尊”,燃燈之口!
那個老僧,不僅用一百零八顆念珠鎖死了他的道途,更用錯誤的法門蒙蔽他的靈智,讓他空守寶山而不自知。
此刻,他心中,那燃燈,已不再是師尊,而是他道途的劫數(shù)!
“金鵬,拜謝前輩!”
“前輩再造之恩,金鵬永世不忘!”
“若是前輩不嫌棄,金鵬愿拜前輩為師,侍奉左右,永不背叛!”
他猛地抬起頭,重重地將額頭叩擊而下,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一次,兩次,三次!
同時,他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不想錯過這次機(jī)會。
與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前輩相比,燃燈古佛算什么東西?
自己冒犯了這位前輩的威嚴(yán),對方非但沒有降下雷霆之怒,反而一點醒自己的血脈根源,講述“母上”的無上威嚴(yán),讓他幾乎涅槃重生。
現(xiàn)在,更是傳下這等直指大道的無上法門!
這才是真正的師者!
這才是真正的大能!
周玄看著他這副模樣,只是輕輕擺了擺手。
“可惜了?!?
“貧道之前與那哪吒有緣,已先行收他為弟子?!?
“再收你,終有不妥?!?
“待你與其化解恩怨,再此事吧。”
周玄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金翅大鵬鳥。
哪吒?
金翅大鵬鳥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個三頭六臂,腳踩風(fēng)火輪,暴揍自己的小子,是……是這位前輩的弟子?
一個又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讓他瞬間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這位前輩,竟然是那三壇海會大神的師傅?
那豈不是說……哪吒也叛出闡教了?
這絕對是三界之中,石破天驚的秘聞!
而這位前輩,就這么風(fēng)輕云淡地告訴自己了?
他……他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金翅大鵬鳥的心神劇烈震蕩,一股難以喻的暖流從心底涌起。
自己剛剛才與他的弟子結(jié)下死仇。
可這位前輩,非但沒有半分遷怒,反而還出手點撥自己,傳下無上妙法,為自己指明了一條掙脫枷鎖的通天大道!
這是何等的氣度!
這是何等的胸襟!
別說那漫天仙神了,就算是標(biāo)榜慈悲為懷的西方佛門之中,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金翅大鵬鳥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必須要做點什么!
他要證明自己的價值,要在這位前輩面前,比那個更得恩寵!
他的目光瘋狂地在四周掃視,尋找著任何可以用來表達(dá)“孝心”的東西。
突然,他的視線定格在了不遠(yuǎn)處,那個蜷縮在地,氣息微弱的小龍女。
對了!
龍!
自己可以將這條龍族公主,獻(xiàn)給前輩!
說不定前輩就喜歡吃龍肝呢。
只要能讓前輩另眼相看,日后拜入前輩門下,便有了希望!
金翅大鵬鳥猛地一抬手,一股無形之力席卷而出,直接將還在地上裝死的小龍女凌空抓攝過來。
下一刻,金翅大鵬鳥雙手捧著瑟瑟發(fā)抖的小龍女,恭恭敬敬地,一步一步走到周玄面前,高高舉起。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周玄眼神一凝。
什么情況?
這家伙,還打算當(dāng)著自己的面,對小龍女出手不成?
“前輩!”
“這乃是東海龍族公主,是金鵬之前抓的獵物!”
“金鵬不知前輩是否喜食龍肝,愿將此獵物獻(xiàn)給前輩,以盡孝心,請前輩定要收下!”
金翅大鵬鳥的聲音充滿了諂媚與急切。
周玄心中不由的苦笑了起來。
龍肝?
要知道,龍肝之后可是帶著鳳髓的,這等佳肴,向來是連在一起的。
這家伙,當(dāng)真是被自己忽悠瘸了?
為了表忠心,獻(xiàn)上龍肝,難道就不怕自己順嘴提一句,想再嘗嘗鳳髓的滋味?
“不要吃我!”
“不要吃敖靈!”
“敖靈不好吃……”
小龍女終于忍不住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尖銳而短促。
淚水決堤而出,順著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滑落,龍角都因為極致的恐懼而黯淡無光。
她用盡全身力氣翻過身,朝著周玄的方向,做出一個跪拜的姿態(tài)。
這個金翅大鵬鳥,簡直就是個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竟然真的要把自己當(dāng)成一道菜,獻(xiàn)給這位深不可測的恐怖存在?
若是自己再不開口求饒,難道真要等著被開膛破肚,挖出龍肝,做成一道血淋淋的佳肴嗎?
她不敢想,完全不敢想那個畫面!
“哼!”
金翅大鵬鳥的臉色驟然一沉。
前一刻還滿是諂媚與討好的笑容瞬間凝固,化作了冰冷的煞氣。
他唯恐小龍女的哭喊驚擾了前輩的清靜,打斷了前輩的雅興。
“一血食罷了,豈有你開口的份?!”
“你……”
金翅大鵬鳥正要催動法力,將這個不識時務(wù)的獵物徹底鎮(zhèn)壓,讓她連一絲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小龍女感應(yīng)到了那股即將降臨的,足以將她神魂都碾碎的恐怖法力,她徹底懵了。
腦海中一片空白。
“救命??!”
“大老爺救命啊!”
她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也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的力量,竟讓她從金翅大鵬鳥的法力禁錮中,掙脫出了一絲縫隙。
整個人化作一道狼狽的流光,連滾帶爬地朝著周玄的方向撲了過去。
“大老爺”這個稱呼脫口而出,充滿了最原始的敬畏與臣服。
“噗通”一聲。
小龍女重重跪倒在周玄身前數(shù)丈之外的地面上,額頭死死地磕在堅硬的巖石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敖靈愿意跟隨大老爺!”
“愿意為大老爺端茶倒水,成為大老爺?shù)氖膛?,生生世世侍奉大老爺!?
“還請大老爺開恩,不要吃敖靈……不要吃敖靈……”
這一刻,什么東海公主的尊嚴(yán),什么龍族的驕傲,全都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這位大老爺,實在太恐怖了。
其威嚴(yán),甚至讓金翅大鵬鳥這等兇名昭著的家伙都俯首帖耳,諂媚至此。
她甚至根本不敢提及自己的父王是東海龍王,不敢搬出整個龍族的名號。
她有一種強(qiáng)烈的直覺,若是自己敢拿龍族來壓人,這位恐怖存在或許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整個東海龍宮從三界之中徹底被抹除。
金翅大鵬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弄得一愣,隨即勃然大怒。
這個該死的泥鰍!
竟然敢破壞自己的“孝心”?
他正要上前將小龍女抓回來,卻看到周玄神情淡漠,似乎并未因此動怒。
他心頭一跳,頓時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只能用足以殺死人一萬次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小龍女的背影。
而跪伏在地,不斷磕頭的小龍女,在極致的恐懼之中,一絲微弱的念頭卻從心底最深處掙扎著冒了出來。
這是她唯一的生路。
也是……一場豪賭。
萬一能夠跟在這樣一位恐怖大老爺?shù)纳磉?,哪怕只是做一個端茶倒水的侍女,對她而,或許都有可能是無上機(jī)緣。
甚至,對于整個日漸衰敗的龍族而,都將是一場難以想象的造化!
她還想聽這位大老爺,繼續(xù)講述那位龍族先祖的無上之威!
或許,再聽一聽,自己當(dāng)可令體內(nèi)那剛剛激活的先祖血脈,變得更加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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