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緩緩轉過身。他臉色蒼白如雪,那雙眸子里卻翻涌著熊熊怒火。他死死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焚燒殆盡。
“你……你為何……又要沾染這陰邪鬼道?!”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腳下冰面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
“為何?你明明……明明可以……”
在他出現(xiàn)那一刻,云染的心就徹底沉了下去。終究還是暴露了!他到底是怎么知曉自己身份的?
看著他這副仿佛天崩地裂、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惡不赦大罪的模樣,聽著他那居高臨下的質問,云染前世今生積累的所有憋屈,“噌”地一下徹底爆了!
她索性不再偽裝,強忍著劇痛站直身體,揚起下巴,毫不退縮地迎上他幾乎要殺人的目光:
“關你屁事!”
四個字,清脆、響亮,在這死寂的冰谷中回蕩,如同像一記耳光甩在對方臉上。
“這位公子,”她語速極快,字字如刀,“你是我什么人?我修什么道,走什么路,是正是邪,是生是死,輪得到你來管?!”
她連珠炮似的反問,根本不給他插嘴的機會,“你以為你是誰?昆侖巔立下的規(guī)矩,能管得了你們中原自詡的正道,還能管得了整個天下?!”
墨宸被她這冥頑不靈的態(tài)度氣得身形微微一晃,臉色更加難看,胸口劇烈起伏,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骨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聲響。
“鬼道損心耗神,侵蝕靈臺,為天地正道所不容!”他一臉沉痛,眼眶竟微微泛起了紅,“終將反噬其身,不得善果!你……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云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在空曠的冰谷里格外刺耳?!盎啬睦锶ィ孔詮U修為,然后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鎖回你們昆侖巔那暗無天日的鎮(zhèn)魔塔?還是乖乖回到云夢澤,把自己關進禁閉室,引頸就戮,任人宰割?!”
她狠狠瞪著他,“這位公子,收起你那套正道楷模、悲天憫人的說教!我的路,是死是活,我自己會走,用不著你在這里假惺惺!”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今日你救我一次,我記下了!他日若戰(zhàn)場相見,我必還你這個人情!其余的,不必多!若你現(xiàn)在就想行使你正道的職責,將我拿下,那我告訴你,即便只剩一口氣,我也會拼盡全力,與你抗衡到底!”
說完,她不再看他那復雜難辨的眼神,猛地轉身,不顧右腿骨裂和左臂重傷,運轉起“輕云縱”步法,天青色的身影投入茫茫風雪深處,很快便被翻涌的雪霧吞噬,消失不見。
墨宸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一尊冰雕,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風雪很快在他肩頭、發(fā)梢積了薄薄一層白。
許久,許久。
他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堅硬無比的萬年玄冰壁上!
“轟——?。 ?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炸開!堅逾精鐵的玄冰壁被他這含怒一擊,硬生生砸出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坑,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以拳頭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去。
他大口地喘息著,仿佛缺氧一般。一絲殷紅的血線,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緊抿的唇角滑落,滴落在純白無瑕的衣襟上,暈開點點凄艷的紅梅。
云染強忍著右腿和左臂傷口鉆心的疼痛,在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疾馳。失血過多和靈力枯竭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視線開始模糊。
她在一塊巨石后盤腿而坐,鞏固將將突破的修為。
然而,寂滅冰谷的兇險,遠超她最壞的預估。她身上濃郁的血腥氣,在這凜冽的寒風中,引來了貪婪的獵食者。
她剛坐下沒多久,四周幽藍色的影子再次詭異地晃動起來。又是五頭冰棱獸!它們顯然是被新鮮的血氣吸引,從潛伏處悄然圍攏過來,猩紅的獸瞳閃爍著與饑餓的光芒,死死鎖定了她這個重傷瀕危的獵物。
云染心底一沉,瞬間冰涼。此刻的她,已是真正的強弩之末。劍已碎,丹藥符箓耗盡,體內空空如也,連施展最基礎的步法都變得踉蹌蹣跚。
難道……真要隕落于此?
不!絕對不能!玉衡還沒找到,生死未卜!天璇靈丹的裂痕,天璣無法站立的雙腿……她們還等著她帶千年雪魄蓮回去救命!
反正墨宸已經(jīng)知道她修煉鬼道了,不必再隱藏。云染站起身,準備迎敵。
“孽畜!安敢逞兇!”
一聲厲喝,如同九天驚雷,轟然在這片冰林上空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