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細探,云染已強行抽回手,抹去唇邊血跡,緩緩起身。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動著遍布裂痕的經(jīng)脈,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她拂袖抬眸間,臉上已掛回了那副眾人熟悉的、帶著幾分慵懶戲謔的笑容。
“慌什么?”她目光掃過眾人,故作輕松,“這點怨氣,還能拿本座如何?”
她強忍身體的不適,“如今靈脈已復,靈氣充盈,正是修煉的大好時機!”
視線掃過那些猶帶驚惶的弟子,語氣陡然嚴厲,“都給我打起精神!日后若誰的修為還敢像老牛破車般慢吞吞的,看本座不打斷他的腿!”
最后,她看向天璇與天璣,語氣稍緩:“你二人每日按時服藥,宗門事務協(xié)同各位管事處理。非生死存亡之事,勿來擾我?!?
她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間再次涌上的腥甜,“本座需閉關一段時日,徹底煉化體內(nèi)殘存之力,穩(wěn)固境界?!?
此合情合理。天璇與天璣對視一眼,雖滿心憂慮,卻也只能躬身應道:“是!謹遵太上長老法旨!恭祝太上長老早日功成出關!”
云染微微頷首,不再多,轉身便向彼岸水榭行去。她的步伐看似平穩(wěn)從容,與平日無異,唯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烈焰之上,全憑一股堅韌的意志強撐。
身影剛沒入游廊拐角,那強裝的鎮(zhèn)定便瞬間瓦解。她猛地撞上冰冷墻壁,身體控制不住地軟軟滑落。
壓抑許久的黑血如同決堤般不斷涌出,瞬間染透前襟。劇痛吞噬著意識,視線模糊,耳鳴陣陣。
就在她即將徹底陷入黑暗之際,兩道身影疾掠而至——正是深知師尊秉性、放心不下悄然跟來的天璇與天璣。
“師尊!”
“師尊!”
兩人一見此景,心神俱裂。只見云染面無血色,氣息奄奄地倒在血泊之中,哪還有半分方才的睥睨之姿?
“快!來人!”
天璇腦中“嗡”的一聲,十五年前師尊隕落時的景象與眼前重合,讓她瞬間如墜冰窟。她狠狠掐住自己虎口,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嘶聲呼喚不遠處的凌羽等人。
天璣已操控輪椅沖至近前,顫抖著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只瑩白玉瓶,倒出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正是她耗費心血研制的“九轉回春丹”,具有續(xù)接經(jīng)脈的奇效,這些年全靠它吊著她與師姐的性命。
“師尊,得罪了!”她小心翼翼托起云染的頭,將丹藥送入其口中,旋即催動靈力,助藥力化開。
丹藥入腹,溫和的藥力如涓涓暖流涌向瀕臨破碎的經(jīng)脈,勉強穩(wěn)住了不斷惡化的傷勢。
凌羽、斂星等人聞聲趕來,見到墻邊氣息微弱、渾身浴血的云染,皆是心頭巨震。
“太上長老!”
驚呼聲此起彼伏。
天璇舊傷未愈,又急火攻心,頓時咳得撕心裂肺,鮮血瞬間染紅了捂唇的帕子。
天璣因靈力耗竭,身子一歪,昏倒在輪椅之上。
凌羽幾人看著眼前三位重傷的長輩,心急如焚,一時手足無措。
天璇強壓下翻涌的氣血,勉力維持清醒,啞聲吩咐:“凌羽,你帶幾人,將太上長老送回彼岸水榭!動作務必小心!”
“是!”凌羽肅然應命,立刻點了幾名沉穩(wěn)的弟子上前。
“斂星,你送天璣長老回院,好生照看?!?
斂星應聲推著輪椅匆匆離去。
“小心臺階。”
“慢一點。”
天璇緊盯著凌羽等人如同捧著易碎的珍寶般,將云染穩(wěn)穩(wěn)抬起,快步送往彼岸水榭。
水榭偏室內(nèi),云染被輕柔地安置在床榻上。幾人默契配合,為她褪去被血浸透的衣衫。凌羽擰了溫熱的軟帕,小心地拭去她臉上頸間的血污。
不知過了多久,在藥力持續(xù)作用下,云染蒼白泛青的面龐微微抽動,長睫顫了顫,終于艱難地掀開一線。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天璇通紅的眼眶與凌羽那張寫滿擔憂的小臉。
她唇瓣翕動,想開口,卻只逸出一個簡單的氣音。
天璇見她醒來,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是滾落下來。“師尊,您……您總是這樣,什么都自己扛著!若是我與師妹再來遲一步……”
她猛地擦去淚水,“師尊,您感覺如何?九轉回春丹只能暫緩傷勢惡化。您經(jīng)脈受損太重,我們必須去‘浮生夢’……不,去云夢澤!請白宗師出手!”
云染極輕地搖了搖頭,“愁眉苦臉做什么……我自己就是藥修,心里有數(shù)?!彼徚丝跉猓安话洋w內(nèi)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理順……找誰來都無用?!?
她費力地揮了揮手,做出驅趕的姿態(tài):“都回去……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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